潘晓晨收拾好了行李,躺在床上想得脑壳疼了,她想不然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晚的任务是休息好,潘晓晨习惯性地点上从国内带来的栀子花香的香薰,这次来日本,她带了一本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潘晓晨很喜欢村上春树,此人的书很畅销,不过拿奖运就差很多了,每年诺贝尔文学奖评选的时候,他都是着名的“陪跑王”。
她想象不到外表看似这么木讷的人竟然能写出万花筒般绚烂的爱情,但是她能共情那种奇妙的情感,明白“我喜欢你就像喜欢春天的熊”是怎么一种悸动和温暖的感觉,她也是在村上的作品里了解威士忌和爵士乐的,更让潘晓晨钦佩的是村上春树是一个反战作家,他在得知父亲是侵华日军后,决定不再生育,因为他觉得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了某种原罪。
2019年,他对外公布了父亲曾是侵华日军,并且和父亲断绝了关系,20多年没有和父亲再联系过,村上春树说过:道歉并不可耻,侵略他国也是事实,日本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
在他的小说《骑士团长杀人事件》中就提到了南京大屠杀,写到了有40万人遇害,这让日本政客和右翼极度恐慌和震怒,开始对村上春树口诛笔伐。
潘晓晨觉得村上春树是一个足够清醒的日本人,因为他能感同身受一个民族和一个国家的痛苦,并且能站出来敢于发声和对抗,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抗争,这是他灵魂的洁癖。
在来日本之前,潘晓晨对日本有一种“山川寂寥,街市井然,居民相安无事”的滤镜,当然都是从书中和电影里看到的,真的来到这里才发现井然之下藏着祸乱,如村上春树这般清醒的日本人也并不多。
潘晓晨拿起《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躺在床上细细地读着:“至于我是何以抛弃原来世界而不得不来到这个世界尽头的,我却无论如何也无从记起,记不起其过程、意义和目的。是某种东西、某种力量——是某种岂有此理的强大力量将我送到这里来的,因而我才失去了身影和记忆,并正将失去心。”
潘晓晨读到这一段心有戚戚然,村上春树说过:“现实的是非现实的,非现实的同时又是现实的,我想构建这样的世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就是两个规则截然相反的平行世界,潘晓晨有时候觉得真的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生活着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那个世界也并不远。
潘晓晨忍不住又读了一遍,突然读出来的字句像被空气吞噬了似的,没有声音,潘晓晨又读了一句,还是没有声音,她才发现是自己发不了声了,潘晓晨一下子弹坐起来,不住地拍打着胸口,还是发不出声音,她想拿桌子上的手机打电话,发现手臂仿佛被束缚住了一样伸不出去,糟糕了,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是梦魇,但现在根本没有入睡,这是什么情况?
潘晓晨仔细地看着房间,和前几天并没有什么不同,阿姨每天都会打扫卫生,自己的行李还是在那个位置,潘晓晨深吸一口气,觉出来有点不对劲——香薰前调是清雅的栀子花,但尾调说不清楚是什么,很细微,不过潘晓晨确定不是她往常点的香薰味道了。
潘晓晨想去熄灭香薰,但实在是动弹不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一张符贴在她后背将她定住了。
潘晓晨感觉脑袋昏沉,眼皮沉重如砧板,不受控制地想要睡去,《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从潘晓晨的手中滑落,“砰”地掉在了地上,同时“哒”的一声开门声与之复合。
门是被反锁上的,怎么会有人进来?潘晓晨的心不安起来,世界很安静,除了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还有一串脚步声。
潘晓晨在昏睡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一个黑衣的一角,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人,潘晓晨没有看到他的脸,但看到他戴着白色的手套,手臂上有刺青。
潘晓晨有种难以言说的困惑和恐慌,她试图呐喊、挣扎,但都像翻涌起来的浪花又淹没于大海之中一样,此时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带着强烈的不安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或许是冷酷仙境,或许是逃生之门,已经不由潘晓晨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