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贞不再说话,她觉得自己不认识江流了。
他们沉默着站在江边,默默地等待太阳升起。
远道而来的游客、晨练的大爷大妈。
外滩边上有不少人在等待日出的来临。
她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当知道有些事江流根本不喜欢的时候。
有些心思也渐渐淡去。
她们确实不合适在一起生活。
“所以你喜欢的事是什么?”
“偶尔去校外搞搞兼职赚点钱补贴家用,剩下的跟室友钻钻网吧打打游戏,过点舒坦的人生。”
“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素恩?”
“人活着哪有那么多谁为谁?无非是都在努力寻找幸福,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被生活推着走。”
“胸无大志。”
“可以这么理解,但大家都是普通人,谁还没缺点呢?
你胖、他瘦、你内向、他懒惰、你玩弄感情、他唯唯诺诺。”
“我无法想象这些消极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姜羽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认知里的江流跟个袋鼠似的,这绝不是个夸张的比喻。
他恨不得走路都跳着走。
江流眯着脸笑了,看着太阳从云层里逐渐升起。
“所以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爱一个人就得接受他的所有。”
“不对的也要接受吗?”
“谁身上没有缺点?”
“林素恩能接受这些?”
“接受不了,所以她要自己想办法翻身。”
江流闭着眼睛靠在栏杆上,像是在感受阳光的逐渐放晴。
“我能接受每一个真实的人,
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我接受了一个女人向上攀附的心如蛇蝎
在江湾小区我的卧室里,我接受了素恩奔赴远方的人生追求
在某个心理诊室里,我接受她病态扭曲的想法。
面对你,我接受你的自我和强势。
我尊重每一个灵魂的美好和缺陷,但她们都不愿意接受一个消极的我,甚至认为我的病情在加重。”
日出是件很美丽的事情。
起初,天边只是泛起了一抹微弱的鱼肚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红愈发浓烈,像是被点燃的火焰迅速蔓延。
当光明再次重临大地。
江流微笑的恢复活力。
太阳照样升起,夜晚的结束。
这也证明他的自由时间结束了。
他们又是老板和员工。
“所以老板,还续合同吗?”
姜羽贞怔怔无声,一向理性的她理不清心里的想法。
眼看着江流凑近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忽然变得慌乱,一抹绯红悄然出现在冷白皮上。
“你...你干什么?”
“验证一下蓝色瞳孔里倒映的太阳到底是什么颜色,我还没见过嘞。”
“等等,我脑子有点乱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要在你眼睛里看日出。”
在外滩的日出下。
姜羽贞盯着那张坏笑着偷拍她瞳孔的脸。
她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
巨大的反差感在心里出现。
她和充满活力的江流这么近,近到她的呼吸能带动男孩刘海的摆动。
她和悲观的江流很远,远到当瞳孔里倒映日出的时候,悲伤和黑夜一同远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大脑里在想什么。
有时候人根本就不需要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总之她把脸往前凑了凑。
自我和爱有冲突吗?
大概是没有的吧。
自我是她的本质,于是她很霸道的拉过江流的脑袋,她们靠在一起。
你问爱在哪里?
现在,她的自我就是爱。
那天我遇到了个男孩,他看起来太悲观了。
他说世界上的灵魂都有缺点,接受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我想告诉他这是不对的,更应该狠狠用一个巴掌把他抽醒。
可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我永远无法找到他悲观的源头。
但我想让他幸福。
所以嚣张跋扈的自我变成了爱。
...
姜羽贞家的别墅里。
江流喝着茶水翘着二郎腿,听着故事的结局不停咂舌。
“你这种开局是怎么混成现在这样的?”
这个故事是江流这段时间听过最感人的故事。
冰山女总裁爱上悲观小白脸。
这尼玛还不原地结婚吗?
“等等,还有段故事没讲吧?”
“你说的是哪一段。”
“一分钟那段...”
江流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他想听又不好意思问。
“后面的我不想讲,累了。”
“别啊!你不能只挑好的讲啊,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姜羽贞默默无声的往楼上走。
打死她,后面的故事也不讲。
“这段我真想听,求求你了。”
“前几天在谁家过的夜?”
“宿舍!”
姜羽贞冷着脸继续往楼上走。
“我说我说!在堂嫂家睡了一夜。”
“你喜欢有夫之妇?”
“单纯找个地睡了一觉而已,当时在查车祸的事,顺便找她了解点线索。”
“睡了吗?”
“肯定没有啊!”
姜羽贞冷笑了一声走回自己的主卧。
江流就在后面跟着她,求她继续往下讲。
没想到姜羽贞忽然杀了个回马枪,冷笑的说着:
“一分钟的小子,在家里跟我摆弄摆弄就算了,别出去丢人。”
“能不提这事了吗?”
这事都快成江流的梦魇了,可以说他的守身如玉主要就基于这两点因素。
失忆和一分钟。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一分钟该怎么办?
二十岁大小伙子就不行了,这以后还能抬起头吗。
“想听故事就记得在家里睡觉。”
“包的啊,快讲。”
....
故事继续。
她说她们回到了南江。
江流还是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但她做出了很多改变,她在努力的宽容。
甚至让林素恩那只狗住进了院子。
但在某些事上没有宽容,比如林素恩。
她就是这样的人,既然做了决定。
她就会全面介入江流的人生。
甚至她还搞到了林素恩的电话,两个人聊了一会。
那个柔声细语的小姑娘向她表示感谢。
但对于被斥责离开江流这件事,她没有半点动摇。
甚至反问了一句:“姜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给我打电话这事就是错的。”
姜羽贞觉得莫名其妙。
但这事她压根就没想隐瞒。
晚餐时间。
姜羽贞和江流进行了从魔都回到南江后的第一场谈话。
“我今天给你女朋友打电话了。”
“我猜到了!你们公司需要代言!”江流像往常一样端着菜走出来,兴致勃勃的说林素恩肯定能行,在年轻人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了。
“我让她跟你分手。”
江流坐在桌前沉默了,半晌后解开围裙笑着说。
“老板,咱们说好的不打扰个人生活。”
“我接受你的全部,你可以不做那些事情,我想和你组成新的个人生活。”
“别开玩笑了,老板。
包养一个愚蠢大学生和包养个多边形小白脸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愚蠢大学生回家呆久了,连老妈看着都嫌烦,别说你了。”
江流讪笑着去房间里找东西。
半晌后把合同拍在桌上。
“我在这间屋子里的身份就是小白脸,你不让我干活我就走。”
“江流,我真的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你走了要去干什么?换别人包养你?”
“小白脸这活我是第一次干,大概率也是最后一次干,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到居酒屋上班吧。”
江流没由来的想到。
怪不得居酒屋的服务们听说他当小白脸的事。
眼睛里没有羡慕,全是同情。
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
“江流,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老板,你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咱们相遇的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