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女请进。”三六一瘸一拐来到门口,给世女开门。
后者又刮了她一眼,大步而入。
木方、木楞躬身跟随,掀起层层幔帐,又缓缓退下。
“咔哒”一声,房门关闭。
江篱行至床边,褪下外袍。
双目却直直定在床上。
已是五月,这人却用被子蒙住头,还不得焐出一身热汗来。
而且……他以前不是挺大胆的?
总时不时地勾引。
怎得自己回应之后,他反而还瑟缩起来了?
“不热吗?”
江篱半倚着床头,食指勾住被子顶端,将其一点、一点扯下。
随着被子下移,最先入目的是那双紧闭眼眸,而后是挺翘鼻子、和轻抿的唇。
如画的面庞终于全然露出,犹如上次在逸风院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脸颊比上次还要粉润,双唇也更是嫣红。
他的唇部很好看,形状饱满,不薄不厚,看起来软乎乎的。
其实,也真的很软……
想到之前的吻,江篱下意识抬手。
却见他微肿的唇畔瘪了下。
他这人本就长得一副楚楚可怜样儿,如此这般,更像委屈到极致。
心,突然像被人抓了一把,酸涩不已。
江篱收回手,倾过身去低语,“安怀清,我方才说的顺其自然,是说我们的感情顺其自然,以后……我绝不再推开你。”
等了片刻,也不见他回话。
又道:“你别生气,我……对感情之事出了偏差,不确定能否配上你的喜欢,但我一定会对你好!”
江篱说罢心中所想,便一直凝着那双未曾睁开的眸子,静待他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江篱半支起的身子都僵了。
喉咙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扼制住,只能靠不停吞咽口水来缓解。
就她焦急不已时,清亮的眸子终于缓缓露出,像清晨划过天际的扶光,带来了无尽光明。
江篱难掩心中喜悦,忍不住更加贴近些,“往后日子我们一起走下去,安怀清,我江篱说到做到。”
安怀清双拳紧握,为让自己稳住心神,试图把指甲陷进掌心里。
但还是没用,任他如何压制,脑海中尽是江篱的直白话语,和过往的种种回忆。
相识十一载,爱慕她四度春秋。
以为这份喜欢不会迎来结果,可机缘巧合之下,她们成了婚。
婚后相处起起伏伏,江篱有时待他极为温柔,有时又躲得远远的,仿佛怕沾染他一般。
那日林中遇险后,他好不容易见到一丝光亮,而今日的江篱又意图躲避。
当时他真的很伤心,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江篱,遂去了温泉宫。
不想再次归来,她却像被夺舍了一般。
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坚定。
还……让他喝茶。
他没敢接‘喝茶’之意,提议过去茶室。
原以为江篱反常的温柔过后,将又是一如既往的躲避。
可后面发生事情却让他震惊不已,江篱居然亲他!
安怀清不懂她为何如此,心中想问的话有很多,又不敢问出口。
生怕听到什么难以接受的答案,只能懦弱地躲在被子里。
跟疯狂想问出口的话一般,藏起来……都藏起来。
直到江蓠那句‘我以后不会再推开你了’。
这是他梦寐、却又不敢奢求的话语。
“江篱……”
安怀清指尖刺着掌心,仿佛这样才能给予自己勇气。
“我在。”江篱侧头,使得一侧耳朵更加贴近。
“我……相信。”相信你不再逃避。
男子的话音几不可闻,江篱却听了个真切。
她忍不住把看似乖巧的人儿锁进怀里,软语呢喃,“我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安怀清素来就不是什么乖巧的人。
能把京都多家商铺打理得蒸蒸日上,又无人敢造次,怎可能是泛泛之辈。
可每每遇上自己,他都把姿态放到最低,也做尽看似‘愚蠢’之事。
说到底都是爱得太深缘故。
以前江篱意识不到这些,也不去在意。
但现在不同,只要她想到这些,心就会跟着抽抽搭搭的疼。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自己不够深的爱意暂且不配谈喜欢,也迟迟不敢说出那句喜欢的话来。
然而江篱不知道的是,当你生怕自己配不上一个人,而产生惶恐心理时,便是深爱的开始……
突然被江篱抱住,安怀清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一下。
好闻的甘松香气也迅速环在鼻息间。
闻得久了,他开始晕乎乎的。
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还是被她主动抱着高兴得,反正头脑很不清醒。
否则也不可能问出这样愚蠢的话来:
“可还要我喝茶?”
……
女帝率众臣在行宫待了月余,才启程回京都。
回程的车马安排还同来时一样,女帝和男子、孩童们夹在队伍中央,外围由一层又一层的禁卫军和铁骑保护。
骠骑大将军乃朝中重臣,将军府马车便排得比较靠前。
也因此,马车里的人得时刻保持安静,唯恐扰了女帝清净。
在马车里噤声许久,安怀清憋闷极了,掀开车窗帘头,却未见江篱。
“郎君,可在找世女?”一旁骑兵看见,一甩缰绳凑近几步。
世女离开时特意嘱咐,一定要护好郎君安危,也得时刻听着郎君吩咐。
“你们世女…去了何处?”
“回郎君,世女适才被七殿下叫去,此刻正在他马车里呢。”
安怀清诧异,“七殿下?”
“是。”
“……我知晓了,你忙着吧。”
放下帘子,安怀清忍不住猜想江篱过去的原因。
七殿下是女帝最宠爱的儿郎,听说因不喜在宫中居住,还自作主张在宫外打造了府邸。
大岳国从没有男子单立门户的先例,宫中儿郎更是,他们唯有嫁了人、才有宫外住处。
在女帝的众多子嗣中,也只有七殿下敢如此了。
还有他的珠宝铺之所以火爆,就是七殿下在那儿买到两把喜爱的折扇,才被提名为汇宝阁。
京都被他提名的店铺很多,只要他在哪儿买得舒心、买得喜欢,便会赐予新的名字。
而买得不舒心店铺,迎来得也将是关门大吉。
七殿下就是如此率性之人,做事全凭自己喜恶。
那么……他叫江篱过去,到底是喜,还是恶呢?
“哒哒哒……”
“哒、哒、哒……”
两种截然不同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听便知是谁回来了。
行宫里的小矮马很是喜欢踏风,一直跟随左右,只要见不到就会彻夜嘶鸣,连草料都不吃了。
将军府都是爱马之人,不忍小矮马日渐消瘦,便决定带回京都。
“车里很闷?”
以为江篱在自言自语,安怀清没回。
“刚听将士说,你寻我?”
这下他反应过来江篱在同他说话。
但还是没回。
要他说什么?
问为何去七殿下那处吗?
而且江篱以前做过七殿下的伴读,可能只是两人关系好吧。
他不该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