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驻龙门特别办事处,联络长官办公室。
一个长官,一个副官。
“所以,你为了能偷渡到龙门,放任自己被卖,然后大半夜又从买家那横跨大半个龙门来找我?”
霜星坐在办公椅上,台词透出责备之意。就这样还不够,话语最后甚至从她那里飞出来一根冰刺。
冰刺以毫无虚饰的速度直刺我的面颊,带走了表层肌肤后直直刺入我身后墙壁上张贴的过期战事地图。
裂开了,我是说混凝土墙。
我傻眼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拂去脸上的血水,有点窘迫。
“冷静,我也是被吓坏了!”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捉弄她一下,毕竟是她三番五次自己贴上来的。”我张开干涩的嘴,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你想,以我现在的状态,不小心动手把她杀掉的话你们一定会很头痛吧。”
“——你……”
“夏、阿宁,是这个发音吗?过去的我取名很随意啊……不对跑题了,那位小姐是很重要的人吧,毕竟你和大尉为了她都开始撒谎了。”
我装作烦躁的挠了下头顶,继续说道。
“你就算了,虽然是以正当理由涉险把我吸引过来,但大尉真的是……扑哧,明显到我差点绷不住。他也是……这份忠诚毫无缝隙。”
我拉过椅子,大大咧咧坐了下来,翘起腿。
“说是晨练,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说吧,她就是那个你们不想让我想起来的人吗?”
霜星沉默了一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更显严肃。
问题的答案具有强力的黏结效果,让这个本来就很少话的我的副官彻底哑火了。
乌萨斯重新开始对外征伐时,我也大概醒来了。
虽然必要的知识和技能都历历在目,甚至杀人技术也更精湛,但这又代表什么?
夏阿宁——过去的那个人已经不在此处。五年来的虚无完全杀死了我,现在的我无法亲身感受到属于人的感情。
这种破损程度甚至波及到了视觉。
黑与白。
人与物,家具、画作、食物……在我眼中的世界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仅仅剩下两种颜色。
无法区别血与水,也无法区别汤与毒。
磨损的灵魂,为了杀戮而制造的道具濒临失控,一切都只剩黑与白所代表的生与死。
“简直像是被人摁在椅子上看胶片电影。”
完全找不到生存的理由,顺应着心中的空洞,制造仇恨,捏造谎言,发动战争。
是的,我清楚知晓自己正走在怎样的道路上。
——被憎恶,被诅咒,属于独裁者的道路。敌人,敌人,敌人,哪里都是敌人。
与泰拉一同前往毁灭。
不可思议的是,这种已经知道结局的末路,行驶起来格外轻松,许多人也跟随过来,留在了这座破烂无比的电影院中。
第一次见到霜星也是在战场上。
因为新的感染者法令公布,更多战力被投入进来。以霜星为代表的许多感染者,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高超的源石技艺,迅速积累了战功。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当过副手,但你身边没人盯着似乎不行。”
“我有那么不靠谱?”
“嗯。”
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已经把和她谈话当成空虚之中的依靠。
“如果陈晖洁就是你不惜毁灭世界也要拯救的人,你会停止‘计划’吗?”霜星终于开口。
“不会,我们已经走在了毁灭世界的道路上,那就证明——”
我想了想,还是得出无比残忍的结论:
“所有的假设都已经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