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还有其他退路?”柳北欣声音压得很低,脸上却露出了那种疯疯癫癫的满不在乎,歇斯底里来的风雨欲来,“你就是我最后的退路,我找你是因为我需要一个人替我站在台前,这个人选原来是我哥他自己,张悦婉的所有直播,最终是为了把他推上风口浪尖,本来这一切其实跟你没关系,是你自己闯进去的,你自己进了椒点,所以柳志川看到了你......”
“你哥?”
曹一知脑海中浮现柳北学穿着病号服在病床上身残志坚的直播的画面,仿佛能获得更多的同情票,不失为一个好想法。
“但他把自己玩脱了,现在在医院。”
柳北欣声音冷冷的,表情也冷冷的,看起来并不关心亲哥的病情,只是埋怨一个不合格的队友,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你等他手术结束了再直播也行,为什么非得是今天?”
“你觉得他手术结束之后,还会有这个机会吗?”柳北欣冷笑一声,“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柳志川要是发现我们做的事,以他的性格,我们以后就只能被关在柳家老宅的阁楼,和那个浑身恶臭的老爷子待在一起,这辈子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阁楼’两个字让曹一知不得回顾十八岁以前经历过的一些事,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哦,看起来你不知道老宅的事情,看来我哥一直瞒着你,不过也对,他这个人,死要面子,肯定不会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以前发生的事情,”看到了她的表情,柳北欣以为曹一知在同情自己,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趁热打铁,“我们都不喜欢回老宅,连柳志川自己也不喜欢,他觉得那个地方就是在提醒他,他的上位有多卑鄙阴狠,又冷又臭,因为他把他半身瘫痪的亲爸关在了阁楼里,不让他死,吊着命,隔一天保姆会上去给他洗澡打扫满地的屎尿,我们每次回去,都会听到老爷子的咒骂声音,骂我们所有人,骂得很难听,死了的人也骂,其实老头自己也不想回去,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老头要我们每个月回去一次吗?”
曹一知自然回答不上来。
柳北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因为他要告诉我们,背叛他的下场,就会和阁楼那个人一样。”
曹一知一直以为像柳北学这样的家庭,应该不会和她有一样被关在小黑屋里的经历。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柳北学一直是一个没什么烦恼的闹腾鬼,除了不喜欢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柳志川之外,没什么负面的情绪,每天大大咧咧贱吧兮兮的,她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太大的困难,才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从来没想到在他的生活中,有那么一块灰暗的地方,是她从来没有触及到的,在他看似阳光开朗的性格背后,其实也有和她差不多的家庭带来的阴影。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还是那句话,能和曹潇混在一起的柳志川,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按照这个道理,当年椒州实验里大多数同学的家长,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不跑?”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柳北欣眼神一下变得犀利,“我为什么要跑?我只要赢就行!”
“你要拿什么赢?”曹一知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在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就算我配合你直播,你真的觉得一场直播就能让柳志川输吗,直播就能定输赢的话,这件事何必会发展到现在的境地,你懂不懂你做的事情到底有多少胜算?”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死死地盯着曹一知,“你当年是怎么杀的曹潇?”
曹一知神色几度变化,逃避了对方直勾勾的视线攻击,看着地上的小石块,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兀自发了一会儿呆,好久才低着声音说,“情况不一样。”
柳北欣穷追不舍,“哪里不一样?我告诉你,当年的柳志川做得比你还过分,”她指着不远处的缆车绳索,“缆车上发生的那件事,就是柳志川的阴招,我没有跟宋元启他们说的,我现在可以全部告诉你,杀死沈然黄若雅钟秀芹她们几个的那种毒药,和十年前葛萱萱给他们喝下去的毒药是一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柳志川需要曹潇有一个足够让社会大众都唾弃他的致命缺点,那就是椒州实验,只要把那所学校创办人是曹潇以及他的所作所为公开,柳志川就能扭转局势,抢先一步让站在曹潇身后的那些蛇虫鼠蚁都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要完蛋了,再不找新的靠山就来不及了!”
比起后面她说的那些话,曹一知惊愕于她最开始的那一句——
‘缆车上发生的那件事,就是柳志川的阴招。’
当得知那个长久以来萦绕心头的谜团——杀害她挚爱好友和昔日同学的凶手身份终于揭晓时,她的内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撕裂。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声音、色彩都逐渐淡去,只剩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内心的震惊不比得知椒州实验背后的建立者是曹潇的那一刻少。
可是这么多天以来带给她的震撼冲击像海浪一次又一次地袭来,再多不可能的事情似乎都有可能发生。
曹一知试图从柳北欣的表情去辨别她说的话是否有虚假的成分,但实际上她发现她好像失去了求真的能力和欲望了。
就算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相比起那些把人命当成蝼蚁,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她这个改过自新生怕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让自己失去自由的人,只能感受到无助的绝望。
曹一知想发疯狂叫的同时,也想亲自上手将那些人的脑子都切开看看,到底为什么一样的大脑结构,会有这么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