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让谢云贤觉得很耳熟,很像是祖母的声音。他突然眼前一亮,立刻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可却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而是看到了三个比他还要落魄的乞丐。
“祖母?”谢云贤忍住心中的震惊,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太老夫人闻声,立刻抬起头来,那满是皱纹的脸,仿佛在一瞬间被点亮了一般,浑浊的双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然而,当她看清楚面前之人的身影后,脸上的欣喜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她沉沉的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哎!我还以为是贤儿回来了,刚才好像听到贤儿的声音了。”
她身边的张氏则面色一惊,慌忙将放在身边的破包袱收入怀中抱紧,抬起头一脸警惕的看着谢云贤,“我们先在这里的,你可不能跟我们抢。”
谢正安也叹了口气,“哎!要是贤儿回来就好了,我们就不用再继续受苦了。”
听着几人的声音,再看着他们落魄又狼狈的样子,谢云贤顿觉万箭穿心。
他几乎是颤抖着嘴唇,声嘶力竭的道:“祖母是我,我是贤儿,我回来了!”
“贤儿?你说你是我家贤儿?这怎么可能呢!你分明就是一个乞丐。”太老夫人一脸嫌弃的扫了谢云贤一眼,喘着粗气满脸骄傲的道:“我家贤儿可是探花郎,朝廷四品大官,岂是你一个乞丐能比的?!”
“祖母,我真的是贤儿。”谢云贤跪着爬到自己祖母和父母亲的面前,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微弱的柴火前。
“贤儿!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太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张氏和谢正安也惊得愣住了!
他们在京城里苦苦煎熬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谢云贤载誉归来,为他们主持公道,重新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他怎么也变成了一副乞丐的模样?!
“祖母无需担忧,孙儿是因为回来时长途跋涉太过艰辛,这才变得如此狼狈。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说。”谢云贤紧紧拉着自己祖母的手,红着眼眶满脸愧疚的问道:“对了祖母,姜家人不是说你们回秀山了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秀山的土地房屋你都让我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回去住在哪?”谢正安的眼中染上了一丝怒火,语气中也满是埋怨。
“是啊,贤儿,我们被姜家人赶出谢府,欺辱至此,却还不得不躲着他们,怕他们将我们赶出京城。贤儿啊,你可一定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张氏像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满脸委屈的哭了起来。
“祖母,父母亲,是贤儿不孝,贤儿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无情,如此恶毒。”谢云贤替自己的祖母擦着眼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祖母,您怎么不去找平阳侯帮忙?还有云荷。”
之前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被抓进牢房,就是祖母带着他去找平阳侯帮忙的,他觉得平阳侯后来帮他,也只是因为祖母的关系。
因此他独自去求助平阳侯没用,只有祖母去才有用。
“你不在京城,平阳侯哪里还愿帮我们,平阳侯可是看在……”太老夫人话说到一半,突然面色一变,立刻改口道:“贤儿啊,你那个妹妹就是个白眼狼,不仅不帮我们,还让我们忙不要去碍她的眼,省得惹他夫君不高兴。”
可谢云贤此时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了开始那句话上,他满脸期待的问道:“祖母,您说平阳侯是看在什么?”
“哎哟!祖母的头又疼了。”
太老夫人并未回答谢云贤的问题,而是突然抱住头,痛苦的呻吟起来,“哎哟!贤儿,你快带祖母回府去,祖母再也折腾不起了,祖母需要大夫……”
“祖母!”谢云贤着急的扶住自己的祖母,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贤儿,你还愣着作甚,快带我们回府啊!姜家人若还敢占着我们的府邸不让,你便将姜妙莹那丑八怪给休了赶出去。光是不孝长辈这一条,就可以休她千百遍了。”张氏着急的站起身,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样的苦日子,她是一日也过不下去了。
谢云贤面露难堪,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他并未搭理自己那无知而贪婪的母亲,而是一直紧张的呼唤着自己的祖母,“祖母,您没事吧?祖母。”
“对了,贤儿,你此番前往边境可有立功?若是立了功,还怕他姜家不成!”太老夫人痛苦的喘着粗气,浑浊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期待。
“祖母……”谢云贤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后,还是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满眼愧疚的道:“那府邸,我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巴下去。
“怎么会这样……”太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瞬间气血上涌,气急攻心,猛地往前一仰,一口鲜血喷在了谢云贤的身上。
“祖母!”谢云贤惊恐的大喊了一声,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色,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贤,贤儿,祖母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你说,把耳朵凑过来。”太老夫人吃力的睁开眼睛,满眼不甘的看着谢云贤,像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和他说话。
谢云贤颤抖着将耳朵附上去,眼神绝望的道:“祖母您说,贤儿听着呢。”
片刻之后,他突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在他无比震惊之际,太老夫人已经在悔恨与不甘中缓缓垂下了枯木般双手。可那双浑浊的老眼却一直睁着,死都没能瞑目。
“贤儿,你祖母……”谢正安伸手在太老夫人的鼻子前探了探,瞬间惊得跌倒在了地上,“你祖母好像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