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觉得不该去。”
张荷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听完许文杰在镇上的见闻,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她不满道:“那个主簿大人手底下什么能耐人没有,非要你这个北方新来的人搅和进去,还要查什么账,肯定是听了那个陈捕快的话,如此轻信别人的话,说不定真的怀疑相公你是凶手,管他是不是胡捕快的贵人,我现在觉得他就不像好人。”
许文杰苦笑,掰开张荷揪着衣角的手,用宽厚的手掌将它握住。
缓缓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咱们暂且不论,但他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之中。换句话说,这对咱们来说,反而是好事,起码让咱们跟衙门有了牵扯,也能好让某些有心之人,有所忌惮。”
说到这里,他声音压得更低,生怕吵醒屋子里的熟睡的几人。
张荷不解,忿忿不平,“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真的怀疑是相公你做的?”
许文杰摇头,他眉头深锁,也:“我行的正坐得直,没做过的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月光下,他身正影直,皆是坦荡,眼中难掩忧愁:“我倒是担心另一件事情。”
说着,许文杰顿了顿,低声嘱咐,“荷娘,这些日子咱们要看好两个孩子,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尤其是夜里。”
张荷心中一悸,回想起许文杰方才提到,追两个孩子的人影,不由后怕,攥紧了自家相公的手。
“相公,你说那个人,真的是张小林吗?”
许文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如果不是,还能是谁呢?
对孩子的忧虑,让这对年轻夫妻俩在院子里坐到了后半夜,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而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屋内的梅香云。
从许文杰夫妻俩走出房门的那个一刻,她就被惊醒了。
尽管院子里夫妻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屋子里的梅香云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但大约也能猜测出个大概。
看着她身侧熟睡的许珠珠,想起今天在身后猛追他们的那个身影,她的胸口仿佛盖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无比沉重。
终于,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微笑着闭上了双眼,神情释然……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荷便起身准备早饭,猛然却发现梅香云的位置空荡荡的,那一侧的床铺也摆得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踪影。
“香云妹妹?”她走出院子,唤了两声,无人答应,院子里也空荡荡的。
许珠珠晨起尿急,揉着眼睛起床,发现睡在她身边的张荷和梅香云都不见了。
刚从屋里出来,见娘亲站在院子喊着梅香云。
凑过去一问,才知道梅香云不见了:“梅姐姐走了?”
张荷也很疑惑,她摇了摇头,她屋前屋后都查看了一番,都没发现有梅香云的踪迹,看来是走了。
许珠珠也四处望了望,忽看到灶棚里的炉子旁边,凳子上似乎拿碗压了个什么东西。
“娘亲,你看那里!”
母女俩走过去一瞧,才发现是张许安练过字的字条。
梅香云果然识字。
许珠珠抿着嘴角,翻看着手中的纸张。
纸张的正面与背面的墨水融到了一起,整张纸都被水痕糊成一团,但隐约可见背面写着一行字。
【不辞而别,实为无奈,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字迹早已经干透了,可见梅香云离开有一会儿了。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见状,张荷喃喃自语,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她又进屋子里查看,想确定梅香云是否真的打算不告而别,这才猛然想起,梅香云连包袱都没有,只有一身薄薄的破衣服,也早就被她丢了。
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许文杰听到动静醒来,见母女俩一大早就呆呆地杵在房门口,很是诧异,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姐姐走了。”
许珠珠仰头看向她爹,“爹爹,你听见动静了吗?”
许珠珠猜是不知道,她娘耳朵那么灵光,都没有听到,他爹怎么可能听到。
果然,许文杰摇头,眉头微蹙:“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们夫妻俩昨夜谈心说话有些晚了,他白天又四处奔波了一天,夜里回屋后倒头就睡了,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张荷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纸张递给许文杰,心里却越发疑惑。
她回想起昨天的事情,猜测是不是梅香云听到了什么。
她避开许珠珠,将许文杰拉到了一边,轻声问:“相公,你说她如今突然不辞而别,是不是昨夜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许文杰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沉思片刻,安慰张荷说:“瞧着这字迹,并不像匆匆而别,或许是听到了,怕被我们牵连吧。”
其实走了也好,他们一家也更方便一些。
张荷心情郁闷,有些不满:“那也应该说一声,好歹救过她的性命,昨天还说今天一同去跟李二哥道谢,今天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也是人之常理。”
他心中有个猜测,或许梅香云是在躲什么人,但这话不好对张荷说。
许文杰只是笑了笑,让她不要介意,又安抚着岔开了话题,“我去挑些水。”
张荷挽起衣袖,闷闷转过身去生火烧水。
许文杰见张荷如此,也无可奈何。
许珠珠觉得可惜,她觉得梅香云这个挺好的,像个大姐姐,但她也知道梅香云不可能一直住在他们家,如今也只能深表遗憾了。
因为这事,张荷一上午都闷闷不乐,就连许珠珠逗趣,张荷也笑得十分牵强。
胡三娘给她的菜苗都有些蔫儿了,她张荷也没心思去后院摆弄她的菜地了,一上午就呆呆坐在房间里。
许文杰见张荷如此模样,知道她不开心,也不去打扰她,带着许珠珠和许安,父子三人默默把午饭做好了。
不想一家人刚摆上桌,院门便被叩响。
张荷乍起,心想着会不会是梅香云回来了,兴奋得跑去开门。
结果一开门,却见张陈氏笑吟吟地站在院外,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荷之前还觉得张陈氏这么温顺一老太太,只是不会教养孩子罢了。
可自从上次听到张陈氏咒骂张王氏的事情后,对她就没什么好感了。
何况出了张小林的事情后,村里谁不知道他们两家不对付了,她如今怎么还笑意盈盈地上门来了?
“张婶子,您怎么来了?”
张荷虚虚笑着打招呼,打量着她真实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