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漪兰开始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这个阿姨。
她转过头,轻轻用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谢谢你陪她玩,不过我们要先回去了。”
指头蹭过耳尖,荆漪兰抿唇,礼貌地露出笑容,抓了一把江浮的手,“明天见,浮浮。”
“再见。”江浮学着她的模样,挥挥手。
她心里有点不太想离开,她还想在这里玩一会。
“你们还有机会再见的,浮浮。”江韧轻轻拍拍她的脊背,“该走了。”
“哦。”江浮有些不舍地一边回头一边跟着走。
一路上她都有留意路边的印记,但她总是回想不起怎么回到那个标记地点,她惶恐地握紧江韧的手。
“妈妈,我好像认不出方向了。”
应该是谢盈之的药剂的效果。
“我知道,别怕。”江韧握着她的手,神色凝重。
她过来的时候,也感觉到船上的氛围古怪,似乎有一道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黎明号一直都被用作试验船,现在突然承接客运业务,实在奇怪。
盛装打扮的女性乘客看向朴素的母女二人,随后便压着帽檐,把注意力放在了远处的时尚杂志上。
远处的西方男人嚼着方形冰,整个牛仔帽盖在脸上,似乎是在享受船上的日光。
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男人从她们身边路过,嘀咕着,“穷鬼也来了?”
两人慢慢走回下船舱。
“别怕,至少,现在我在。”江韧握着她的手。
她会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尽己所能,保护好她。
江浮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在她手腕上捏了一把。
“还有什么话想说?”她低头倾听着。
“我……你在的话,我不会害怕。”孩子用自己的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脖子,“我还有一点,其他的情绪,我觉得心里有一团火。”
在想到谢盈之的时候,那团火会烧得更加旺盛,折磨一般。只有同样的折磨落在谢盈之身上,她才会觉得好过些许。
“这是憎恨。”她慢慢引导着自己的女儿,“憎恨是一种负面情绪,但你不必忍受它,你要学会控制它,把你的怒火发泄到应该发泄的地方。”
“谢盈之身上,对吗?”
女人抱紧了她。
海上漂流了一会,江浮睡了一会,很快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为何,恐慌越来越多,像是梦魇一般,堆叠在头顶。
她还答应了要和荆漪兰明天见的,要是外面出了事情,岂不是……
把外套穿好,她往甲板上跑去。
“这里还有个孩子——”
一个眼睛猩红的男人注意到了她,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周身萦绕着仿佛烈酒般癫狂的情绪。
“闭嘴!”她没管这个看起来像是海盗的家伙,手上触肢缠绕成刃,直接扎了过去。
趁男人吃痛的瞬间,她开始四处寻找。
终于,她注意到了一个缓步离开的牛仔帽男人。
他就像是伴随冬日而来的噩梦一般,脚下踩着一层冰,轻易地滑出她的视线。
楼上的女人尖笑着起舞,声音锐利得像是扎进指头的小毛刺。
整艘船的乘客都疯了——
“爸爸……妈妈……”
她听见了冰层里的小声音。
江浮盯着那层冰,辨认了一会,就认出了哭声的主人。
她抬起手。
白皙的手握成拳,刃状扎进冰层,仿佛热刀切黄油一般,冰层碎裂。
她看到了房间里脸冻得通红的女孩。
“没事吧。”
女孩靠着她的肩膀,像是被吓坏了一般,抓着她的衣服。
江浮抱着她,脑子一片空白,最后还是不太熟练地模仿着江韧的口气,“你不要怕,我在。”
衣角的布料被紧抓得皱起,女孩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像是闷天里响起的第一道惊雷。
江浮感受着那股不幸,突然地想到谢盈之。
她想像妈妈一样,把谢盈之揍趴在地上,告诉他,她多信任她,他的背叛让她能多痛苦……那么,荆漪兰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
“你要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记得他的大致长相,等有一天你有能力了,就要找到他,给你在乎的报仇。”
那么,她想做的,也是荆漪兰想做的。
“嗯。”
荆漪兰抬起头,随后便看到一个戴着宽大帽子的女性身影自江浮身后闪过,下一瞬,她箍住了江浮的手,将人掳走。
那个女人很是怪异,动作像是干硬的尸体,一双眼睛也没什么神采,脑袋和脊椎上还插着不少的输液管道。
船舱监控室,男人盯着那个带着孩子在船舱内狂奔的人形,“谢盈之,尽你所能地做你想做的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他有时候还是挺佩服这个男人,对那位的忠诚到了令人佩服的地步。
为了完成那位的计划,连自己的命都能搭上,心甘情愿做他的实验品,只为了在计划失败的时候,能有一个即时实施的救急方案。
揉了一把身边的小尾巴,狼的毛发显然没有家养宠物的顺滑,他摸摸小宠物的头,愈发好奇起来。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他说的权能是什么了。”
他逃,她追,江浮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狠狠扎了一针,意识不大清醒,只是迷迷糊糊地听着男人的声音。
“上次检测到的,就在那里,只要与那份检测到的游离的权能融合,那就和大人一样……”谢盈之拿着探测设备,四下搜寻着。
他在研究disaster042的时候,检测到了一段偶尔会出现在她身边的特殊电波,和零施展权能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说这就是她原本能力的一部分,那么为了大人的计划考量,他必须把这部分能力归位。
再之后的事情,他也只能交给后来者了。
莫涅做的身体原材料本就是个孱弱的女人,加上一段时间的奔跑,他也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必须尽快完事。
他撑着身体,正准备动手,不想下一瞬怀里的孩子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感。
她没有抬手,脖颈初生长的触肢卷上他的手脚,轻易地将它们撕扯拉断。
就像是高考结束的考试撕掉作业一般轻盈畅快。
江韧赶来时,正好撞见这令她头皮发麻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