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阻。
前行的途中,余震安排了于前先走一步,以甲等境界,飞掠驰往泽州城,告知陆家他们即将抵达的消息。
藩王入京,正常来说,沿途城池都得安排相应的礼仪接待,这是表达对皇室的尊敬和爱戴。
只不过余震一行人自九江郡出发后,赶路的方式始终有点邪性。
在清河郡内是有崔氏的人跟着打点好一切。
在九原郡内则是一直坚持扫黑除恶,搞得九原郡上至郡守、下至镇长,全部风声鹤唳,哪里还有心思招待?
进入琅琊郡后又因为赶的比较急,导致加快脚程的情况下,几乎从不停歇,只用了几天的工夫,便完成了横穿琅琊郡的壮举。
结果直至抵达了上党郡,眼瞅着出了上党便要北望神都了,余震这才勉强算是第一次行使藩王的巡视地方之权。
当然,这种权利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实际上若真想巡视地方的话,就应该像他们之前在九原郡内所做的那些事情一般,即便只是将地方上流于表面的脓包挤出来点,都足以让地方官员焦头烂额了。
可现实情况却是,各地藩王入京,真正闹出了些动静的,就只有余震所代表的九江王这一路罢了。
其他藩王沿途游山玩水,接受地方官员吃请供奉,何曾在意过民生疾苦?
很多时候,真的不是你做的到底有多好,而纯粹是其他人太烂了,使得你明明可能只有中庸之姿,却看起来仿佛天纵之才。
无他,全靠同行衬托。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赶在当日里太阳落山之前,余震和崔氏的队伍抵达了泽州城外。
在距离城池外大概十里左右的官道驿站旁,陆放翁早就带着陆家不少人提前等候、准备迎接。
随着余震的马车行至近前,陆放翁微笑着主动相迎。
队伍当即停下,余震跟苏清和一起从马车的车厢里走了出来。
陆放翁先同余震恭敬行礼,然后才满脸感激之色的跟苏清和拥抱了下。
接着拍了拍苏清和的肩膀,诚恳致谢道:“王爷的人已经将阿策的事情简单的跟我说了下,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的,这着实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
我爹正在闭关当中,无法亲自出来迎接,只能由我代劳。府中略备薄酒和餐食,咱们晚上边喝边聊吧?至于住的地方,看你们的意思,府内和客栈都行。”
苏清和瞧了余震一眼,然后才开口道:“还是住客栈吧,住在别人的家里,终究会有些不自在。虽然你们陆府肯定能装得下我们,但客栈要更自如一些。”
陆放翁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点头道:“没问题,我出来接你们之前,就让家里人过去安排了。城内档次最高的客栈应该完成清场了,你们喝完了酒,可以直接过去入住。
另外,这些天我们陆家的队伍也组建完成了,需要我去神都经营的关系和事情,家里都交代完了。你们是打算明日直接启程还是在泽州城多住几晚?我准备跟你们一起走。”
苏清和笑着说道:“不多住了,今晚吃你一顿好的,晚上在城里落个脚,明天便奔赴神都。主要是这上党郡看起来颇为荒凉,似乎也没什么多留几日的必要。”
陆放翁顿时尴尬道:“上党郡确实人少,眼下差不多算是大周三十六郡里人口最少的郡府了。马政所碍,实在是没有办法。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咱们先进城,有什么话一会儿酒桌上边喝边聊。”
看到陆放翁明显不愿意就上党郡的问题多聊,苏清和便也没再继续刺激他,而是跟着陆家的迎接队伍一起,浩浩荡荡的步入了泽州城内。
作为上党郡实质意义上的第一大城,上党陆家的宗族之所在,泽州城规模宏大,气势雄阔。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地形环境的影响,上党郡内的城池在建设风格和城区规划上,充满了一种豁达的味道。
如果说清河郡的城池建造的如同小家碧玉一般,那上党郡的城池建设,看起来便很是虎背熊腰了。
行走其中,苏清和深切的感受着城建规划的大开大合,不由开口道:“上党郡这些城池,看着就像是堡垒一般,感觉仿佛每一座建筑都适合用来藏匿兵卒,深处其中,颇有种十面埋伏的感觉。”
陪在苏清和身旁的陆放翁当即接话道:“苏先生果然敏锐,上党郡是拱卫神都的屏障,在预期当中的最坏局面下,一旦边境‘结界’被妖魔突破,那上党郡就会成为朝廷跟妖魔进行纠缠的最重要区域。
因此上党郡内的所有城池,确实都是按照巨型兵城的规制来建造的。若是和妖魔之间的战争局势急转直下,那么上党郡将成为妖魔必争之地,这些城池都将立刻转变为种族固守、继续抗击妖魔的据点!”
苏清和面露恍然之色。
一时间看向陆放翁的眼神变的复杂起来。
“怎么了?”
陆放翁疑惑问道。
苏清和迟疑道:“你们陆家是上党郡实力最强的世家吧?真到了那样一个局面之下,你们陆家总不能全面撤出上党吧?毕竟……你们的家族产业和绝大部分的实力组成,肯定都在上党郡内。到时候你们岂不是要首当其冲,直面妖魔的威胁?”
陆放翁洒然一笑,满脸轻松之色的说道:“真要是边境‘结界’被突破,又何止是一个上党郡会被妖魔淹没?我上党陆家享百姓民脂民膏已不知多少岁月。
若事不可为,便以陆家之人,流尽我陆家之血,和妖魔战斗到最后一刻罢了。左右不过一死而已,何足惧哉?我陆家或有奸邪之辈,却绝无贪生怕死之人!”
听着陆放翁说的豪迈,苏清和心里的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郑重其事的朝着陆放翁拱手鞠躬,行了一礼。
陆放翁摆手道:“苏先生不必如此,并非我陆家多么高尚,实在是局势倾倒后,肯定不会再有闪转腾挪的机会。一旦逼到了份上,便不得不放手一搏了。”
“论迹不论心,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
苏清和认真说道。
可能是为了迎接车队,泽州城从城门处一直到陆家族宅的路线上全面净街。
有好事者想要看看是什么人来了泽州城,竟然能惊动陆放翁亲自迎接,因此聚拢在了净街两旁的茶馆酒肆之中,抢占着靠窗的位置,顺着窗户好奇的张望,同时对于车队指指点点。
除了崔氏队伍竖起来的崔氏大旗以外,他们基本上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很快抵达了陆家族宅,相比于崔氏族宅来说,陆家的族宅看着似乎不遑多让。
不过崔氏族宅的风格要更加柔和、色彩更加艳丽一些,而陆家族宅的风格则更加硬实、更加棱角分明一些。
说不上谁好谁差,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晚宴的规模不大,陆家颇有行伍之风,准备的餐食和酒水在质量上无可挑剔,但看着并不如何奢靡浪费。
崔氏的人比较多,被单独安排到了花园里去用餐,余震跟苏清和以及于前等四人则是被陆放翁请到了主屋,在屋中专门设宴款待。
席间听苏清和详细的将太叔策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后,陆放翁很是怅然的叹了口气。
自顾自的独饮了一杯后,幽幽说道:“苏先生,您对太叔家的金身罗刹功了解多少?”
苏清和实话实说道:“除了这个功法的名字以外,其他没有任何了解。”
陆放翁愣了下,旋即忍不住失笑道:“苏先生有时候实在是过于坦诚,让我有些不太习惯。金身罗刹功是太叔家的镇族绝学,只有太叔家的直系血脉能够修炼。
而修炼金身罗刹的太叔家直系子弟,很难孕育子嗣,因此太叔家也是天下所有世家中,直系子弟里娶妻最多的。因为很难生育,于是便唯有尽可能多的去尝试。
另外,金身罗刹功法过于霸道,一旦开始修炼,那么功法就会始终自行运转,让修炼者时时刻刻都在不断的变强,即便想要主动停下来,都根本做不到。”
“啊?还有这种好事?”
苏清和惊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拥有‘炼妖壶’这样的外挂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土着世家竟然比他还夸张?
这又是谁的部将?
“好事?非也非也……乍听之下似乎确实是好事,但实际上,这却是始终悬在太叔家直系子弟头顶上的一把刀,随时有可能要了太叔家直系子弟的命!”
陆放翁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功法自行运转,不断变强,这只是在不断提升修士体内灵气的质和量而已,对于修士的身体,并不会有任何促进的作用。
可问题是,仅仅提升体内灵气的质与量,身体的强度却跟不上进度的话,修士的身体将最终没办法承受体内灵气所造成的负担,结果就是会被灵气撑爆!
也就是说,一旦修炼了金身罗刹功,那修士就必须保证自身的境界提升能够跟得上体内灵气质量的变化,若是跟不上……结果不言而喻。”
苏清和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太叔家的修士,在各个不同的境界里,有着绝对的寿命上限?如果不能在相应的年龄之前突破境界,那太叔家的修士会直接被自己体内的灵气撑死?”
陆放翁点头道:“没错,三十五岁是人榜榜单的年龄上限,也是太叔家直系子弟里丙等修士的寿命上限。若不能在三十五岁之前突破到乙等境界,那相应的直系子弟就可以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再加上太叔家的血脉很难孕育子嗣,许多太叔家直系终之一生,也就是生下两三个孩子而已。这些情况叠加在一起,导致太叔家在同等层次的世家之中,直系子弟的数量最少。”
苏清和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总算是听明白了陆放翁的话外音,不由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沈无翳所怀的孩子,很可能不是太叔策的?!”
陆放翁怔了怔,疑惑道:“苏先生何出此言?无翳和阿策互相倾慕、感情真挚,为了能够在一起,不惜以命相胁,这才冲破了重重阻碍。尽管我还没见过孩子,却也可以肯定,他们俩的孩子只能是他们俩的。”
苏清和干咳了声,无语道:“我还以为你跟我解释太叔家的血脉以及功法的特殊性,是为了引导我往这方面去想呢。”
陆放翁呆了呆,苦笑道:“并非如此,我是想说,太叔家的血脉想要向下延续,本就千难万难。而人族和妖魔想要诞生混血,其难度之大,甚至远在太叔家延续血脉的难度之上。
虽然半妖和人族生育后代的难度会小一些,但叠加太叔家的血脉延续难度,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后代,天赋必然极为惊人。我怀疑……太叔家最终同意,可能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看在孩子的份上?”
苏清和有些不解。
陆放翁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同等层次下,人族的身体强度远不如妖魔,这是制约人族整体实力的原因之一。金身罗刹功对于身体强度的要求极高,太叔家一直饱受其苦。
而半妖由于具备一定的妖魔血脉,因此身体普遍要比正常人族强横。阿策和无翳的孩子,有极大的可能具备太叔家直系血脉的同时,还拥有远超常人的强横身体,这很重要。
身体越强,对于金身罗刹功的修炼就越有好处,若天赋足够,将来甚至有可能将金身罗刹功修炼到前无古人的程度,借之以迈过甲等极限,成为超越甲等的存在!”
“这么强?”
苏清和震惊了。
因为目前为止,他只听说过一位超越甲等的存在……
陆放翁耸肩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清楚。总之,阿策没死,和无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还有了一个孩子,着实是个好消息。敬他们一杯,有孩子,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