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眸光忽闪，最后定定落在他房间唯一一张和李翠翠的合照上，上面是他幼儿园家长跟孩子们一起两人三足跑。
霍成那时候没来，李翠翠嘴上挂着不情不愿到底还是穿得美美得来了。
那时候在霍立那个班同学里就流传开来了霍立妈妈是明星的话，有的还说跟仙女一样。
可惜这位仙女妈妈失策了，还是霍立通知比较晚，下午两人三足比赛他中午说的，李翠翠正和一群富太太们打麻将，来的时候穿得都是高跟鞋。
由于这一组颜值都比较高，吸引了不少目光，霍立心里也小小骄傲了把，本来因为别人老爸老妈都来了还有点失落，这下全被李翠翠给补上了。
他们母子在最后几步的时候东倒西歪还是倒了，李翠翠高，脑袋过了线，最后拿了奖。
老师把比赛视频都发家长群里了，李翠翠看见他们摔倒那一幕，反手截图给洗出来了。
照片上霍立歪唧唧闪泪花了，一是老妈摔倒给他带得脸鼻子着地，老痛了，二是第一名没了。
那时候霍立记得自己还是没哭出来，拿了奖也没笑，因为他和李翠翠都受伤了。
在观战席李翠翠拿起电话开战：“霍成你****”
反正霍成是被骂了通。
“妈妈，你痛不痛。”小霍立看到李翠翠手腕上的擦伤，想摸摸伤口的手指诧然停住不敢触碰，表皮擦破了，还印上了点塑料草地上的掉的绿色。
“痛啊，痛死了。”李翠翠蹙着眉，接过漂亮老师递过来的创可贴。
“小霍立要照顾仙女妈妈哦。”漂亮老师摸摸霍立头发，笑着离开。
这个老师是霍立觉得整个学校最好看的，每次她来带霍立这个班霍立都不淘气了。
霍立看着漂亮老师的背影低低说了声好。
“哼。”忽然旁边传来李翠翠的声音。
对着怕疼这点霍立估计是遗传了李翠翠。
本来李翠翠手很白的，像清玉一样，擦伤伤口处开始密密麻麻沁出小血珠，霍立一边心疼一边给李翠翠擦干净沾上去的草碎屑，然后撕开创可贴包装，拿出小孩子最高的认真程度，一脸严肃地给李翠翠贴创可贴。
一边装哭的李翠翠看到心都萌化了，当面亲了他一口。
童年里边陪伴他最多就是李翠翠，之后大了点霍成回家也多了点，不过那时候霍立开始叛逆期，霍立哪哪都不入霍成的眼，之间还结怨不少。
等霍立再大点，本来霍成是想把他丢出国的，幸好李翠翠的不同意，李翠翠和霍成还吵了很多次，最后结果是没有结果，三个人也很少提这件事了。
霍立仰头取下照片，重新擦了遍落在照片框上的灰尘，右下角还有李翠翠写的字。
小霍立幼儿园运动会~
霍立百无聊赖，掏出手机才刚打开，状态栏就已经爆满。
班级群里消息咚咚咚，不是开黑五排就是上哪聚一聚，霍立有些烦躁地捡手机扔到床上，转身往椅子上一坐，因为床垫又弹性，手机戏剧性弹了下砸中了弋弋脑袋。
弋弋霎时间蹦了起来，看着手机满眼发蒙，尾巴立成了根棍子。
“喵呜！”
霍立转头发现先是很不讲义气地笑出了声，然后双手做揖连忙拜了拜，“对不起啊。”
弋弋爪子抹了把头，眼睛瞥了瞥这个冒失的人类，打算不和他计较。
它又舔尾巴，最后身体围成一坨继续睡觉。
霍立脑子停滞了一秒，随后连人带椅子挪过去一脸端详着看它，手指勾了勾它扫地式摇的尾巴。
“你能上清华么。”霍立脑袋忽然蹦出几个字，他把弋弋摆置，手指头戳戳弋弋背脊骨，沿着这条骨骼划了下。
似乎没那么直，从中间就有点朝左边弯，弧度不大
“脊柱侧弯了你。”霍立又说。
“呜呜呜。”
弋弋任凭霍立怎么捣鼓也没有睁开眼睛，猫类睡觉时总是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刚捡回来霍立以为它是害怕不适应，之后发现一直都有，只不过很微弱，要仔细听。
就好像告诉那个窥探的人，我还活着，没事勿扰。
“你觉得我能么。”
“呜呜呜。”
霍立眼眸落到弋弋的屁股蛋上，茫然无趣地弹了下。
“喵——”弋弋朝他尖叫，爪子对着霍立挥舞好几下，骂骂咧咧地挪了个地，从床尾溜去了床头。
骂得挺脏……
“不过陈弋应该能上吧。”霍立刚扬上去的心情又被思绪压了下去，氢气球漏气一样幽幽坠落，一点声都没有，潮涨般悄无声息。
陈弋肯定是可以的。
“说不定高考都不用了。”
“最好离这个城市远点，不要留在这。”
假如陈弋真的拿到保送了，那还会不会来上学呢？那岂不是他要一个人坐最后一个学期了，寝室也会少个人，刚拢在一起的关系以后说不定就得隔着手机瞎聊。
这跟网恋有什么区别……
“靠……”
“喵——”弋弋瞪了眼霍立，应该是在说：“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霍立哦了下，仰头靠着椅子眯了眯眼，直到眼睛被顶上的灯泡照得视野有些发黑，他才兀然垂头，站起来从桌上拿了本题目。
五三物理。
他叹息一声，手指松了松，“学点吧。”
不然和陈弋比真的差太远了，一眼望不到头，搞不好还得给陈弋拖后腿。
拖后腿三个字失神念出来的时候霍立垂下按理脑袋。
题目排版很密，霍立活动了下手指，俯在桌子上开始演算。
天气不错的原因，霍立房间没开灯，书桌正对着窗户，空气干燥，阳光微暖，慢悠悠淌进来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陈弋前一段时间给他抓物理的原因，看似一大条让人头大的题目居然还能理出一些思路，然后就是公式，整理已知条件，考虑一般风险，找到未知条件，笔尖一会停住一会书写。
弋弋很乖，楼下很安静，整个世界只有他，眼睛看到的只有题目、草稿。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没有想象得便秘一样堵塞，脑子里想到什么写什么，想不到看看题目又可以凑出点东西。终于霍立在题目下写下个选项A。
……
第二卷比第一卷难很多，第一卷对于一般学霸来说有点拔高了，很多点知道却下不了手，考得基础却也很灵活。
第二卷则少了些基础，创新的成分比较多，甚至第一题就有些无从下手，整张试卷没有选择题，全是答题与填空，有的要用到二级公式和大学与高中接轨的中间性知识。
这种题目不是单纯靠刷数学题目就能得高分的，毕竟是顶尖性选拔人才，能上去的只能是极少数。
这次一班这几个都在一个考场，好巧不巧张渔就坐在陈弋后面，陈弋进考场时张渔还冲他笑笑。
依旧是如同第一卷考试般的过程，只不过陈弋这场解题速度慢了点，不像第一场那样能提前半小时答完卷。
时间到了最后十五分钟时后面不少人都心烦意乱地嘶了声气。
肖成前面几个题目虽然感到棘手倒也解出来了，后面好多个则一脸懵，尝试用上课讲的一些方式处理结果压根得不出下一步，写了个解就草草了事。
倒计时十五分钟铃声响起的时候，肖成远远朝陈弋那边看了下。
学神也没写完，刷刷刷在计算。
周围突然传来叹息声，之后传染似得又几个人唉声叹气，肖成稳了稳心态，重新投入到读题中。
可能是之前没看清楚，或者说心里比较乱，这次肖成心里忽然有了点思路，顺着可以写点什么。
陈弋在最后五分钟放下了笔，答题卡上所有空白都写下了答案。
最后一遍检查完，收卷铃声敲响。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
有的人终于解脱，有的人却一脸凝重心事重重，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考试中缓过神来。
陈弋没什么感觉，自然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动作很快的收拾好文具，出教室后又被肖成几个拉去食堂。
中午在十二中食堂吃饭，虽然没有十二中的饭卡，但他们能用手机支付。
虽然下午还有一场考试，但是张树林等不及了，说先去医院，下午再来，饭也没吃，最后还是胖大海陪张树林一起打出去的，怕张树林出事。
其实从张树林出考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人不太妙，下走路下台阶都差点摔倒，还是肖成拉住了，不然医院又得住一个。
肖成心态还好，邹盛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两个很大程度属于随缘派，能过就过，不过也好，总之是体验一回。
路晓就有些状态不佳，吃了几口肚子不舒服跑厕所了，一考场下来如果太认真对待，又难以解决的话的确很糟心。
要么有把握要么放得开，不然人就会变得别扭。
张渔一个人吃饭没意思，端着菜就坐在了陈弋旁边。
张渔先是瞧了眼大家，即使说不上失落也谈不上心情有多好，她又对上陈弋毫无波澜的眼神，说了句：“不愧是学神。”
“下午我可以直接不去了，已经没希望了。”肖成扒拉了下饭菜，突然面色一凝，在众人的目光下挑出了颗石子。
他把石子搁桌上让大家看，“市一中食堂虽然也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也太他丫的大了吧，要噎死我啊。”
“不会是鼻屎吧……”张渔瞧了下，把饭盒往后挪了点，免得跑她这边来。
“被说这么恶心好不好！”肖成一脸悲愤，搞得吃饭的欲望的没了，要不是现在太饿，他还真得恶心到吐。
肖成叹息一声，又说：“下午跟胖大海说，我就不参加了。”
“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邹盛白了眼肖成。
“没有啊，我都还好，你没看隔壁考场，有个女生考哭了，出安检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堆资料，肯定很努力，结果奈何太难了啊。”肖成无奈撇撇嘴，“没办法，下午第三卷我估计只能写解了。”
张渔瞄了眼陈弋，“怎么样？”
陈弋：“还好吧。”
刚才还没注意，这时候隔得近才发现，这个人嘴巴破了，虽然已经快愈合，但已经有个印子。
“我去，昨天？”张渔小声惊呼，手都差点抓起手机拍张照了。
陈弋抬了抬眼皮，“嗯。”
“你先还是他先？”张渔一边往嘴里塞饭菜说一边小声说话，整个人低着身，免得给对面两人听到。
肖成在说下午考完了要去哪里庆祝，邹盛则吐槽明天就要上课了。
陈弋看着饭盒里的红辣椒说：“他先。”
估计是过于惊奇，毕竟她是二中那件事情的见证者，霍立也曾多次表明他这辈子钢筋弯他不弯，只喜欢性别为女的人类，至于类型至今都没弄清楚。
张渔不由得赞叹一声：“再硬的钢筋也有弯的一天。”
而且这一弯大概就直不回来了。
中午陈弋给霍立打了视频，霍立正在和大题苦战，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心一蹦差点给直接挂断，余光扫到头像的时候心又归位了，甚至还短暂停滞了几秒，脑子一瞬间地空白。
靠，冰块主动打视频来了。
稀奇。
霍立手指摁在绿色接通按钮上，陈弋的脸一下出现在屏幕上，意外得正经，正对着脸，不是俯视也不是左右侧边的角度，像拍证件照一样老干部般端正坐姿。
本来是惊喜的，但看得人的那一刻还是承认了个事实，对比之前还是朋友的时候大大咧咧无所谓，什么脏话都能随口骂出来，现在不行了，对上对方眼睛就会莫名的羞耻，就连打视频从来不在乎角度的霍立都赶紧找了东西支好手机。
这种对老熟人露怯的程度丝毫不比新婚晚上揭开红盖头看着对方手足无措怯生生说句可以开始了吗低。
既想靠近又想装一装，装作无所谓，其实心都快烧成黑炭了。
陈弋手机上霍立的映像是大窗口，他就看着这个人手忙脚乱找东西，最后脸终于不晃了定在屏幕上。
莫名其妙的，霍立嘴里差点冒出一句：“你好，你吃了吗。”
嗯，我吃。
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猪肉炖粉条，油炸大虾，你呢？
我吃的是西红柿炒饭，有点甜，不过没你甜。
脑残对话在脑子里一句一句的，甚至耳朵都要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