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学,丁文俊根据陈晓刚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一个居民区,这里倒不是陈晓刚租房的地方,而是相反方向。
房东是一个走路跛脚的老人,穿的衣服倒是很鲜亮,不像是生活困苦的人。
“你确定要租?”老人的第一句就问这个。
“当然是要租房才来找您的。”
“你不怕?”老人又问道。
“不怕!”
“本来是给小子结婚用的……既然你想租,那就一百块钱一个月。”
小子是本地方言,意思是小儿子的意思。
“一百?”丁文俊有些不敢相信。
“嫌贵?不能再少了,水电费自己交,我可不往这边跑。”
“不是贵,是便宜。”丁文俊实话实说。
“唉……钱不钱的……就这样吧!有钱也换不回人命,东面那一间……你要是不想住就锁起来。”
“大爷,为什么不能住?”
“本来他自己谈了一个对象,我和他哥嫂都没看上,就给他又说了一个,他和他妈一样,是个穷种,喝农药死了,就死在东屋里。”
“哦!有人在里面去世了。”丁文俊这才明白,难怪陈晓刚说虽然便宜但是邪门。
“给句痛快话,租不租?”
老人一听丁文俊的意思好像不太乐意一样。
“租,大爷,我能先租半年吗?而且是过完年才来住。”
老人点了点头,直接掏出钥匙递了过来。
“你住吧!过完年开始算钱。”
丁文俊接过钥匙还没表达感谢,老人已经转身走了。
丁文俊看着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有点发黄的木门,摇了摇头。
打开锁,推开门,水泥地的院子没有一片落叶,墙角也没有杂草,看来是老人经常过来打扫。
话里话外都是不在乎,可他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丁文俊走进院,坐北朝南三间房,东面一间房和一个卫生间,院子里有一个自来水龙头和一个水泥池,应该用来洗菜洗碗的地方。
丁文俊直接走过去推开了东房门,他并不觉得害怕,别人可能会有些忌讳,到他这里完全不是事。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干净的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墙上还贴着一张已经变白的喜字,预示着这里曾经被作为新房的一间。
卫生间里面,一个蹲便器,一个洗脸池,还有一个贴着白瓷砖的水泥池,应该是洗澡用的,地方不大,还挺齐全的。
北房三间,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室,东面卧室应该是给新人准备的新房,一米八的木床,长方形的衣柜,还有一个长条桌子。
西面房比较简单,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小衣柜。
“这里是……租出去了吗?”有人在门口问道。
“是啊!我租的。”丁文俊回答道。
“啊?你是卫校学生吧?”
“是的,阿姨!”
“哎呀!你肯定是被骗了,这里……晚上闹鬼,你没打听打听吗?”妇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闹鬼?没听说啊!只是有人在里面去世了而已,而且都两三年了。”
“你不知道,这里一到晚上就有个男人在哭,可惨了,就是他家的小儿子,找个对象家里不同意,非要让娶另外一个,喝农药死了。”
“有男人在哭?呵呵……”丁文俊笑了。
“你这孩子,还笑?我能骗你不成,我就住这附近,左右邻居都搬走了,谁能受得了?”
“谢谢阿姨的提醒,我是卫校的,以后要当医生的,不信这个,也不怕这个。”
妇人白了丁文俊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走了。
丁文俊笑了笑,锁上门,往学校走去。
周六上午,丁文俊回到家里,半个月没回来,到处都是秋风扫落叶的景象。
他把带回来的糕点零食拿了出来。
“你去趟省城就买了这些东西?”丁老头抽着烟问道。
“本来想买点烟酒的,学校的车不方便带。”
老太太抬手打了一下丁老头骂道:“你这辈子还没有去过省城呢!”
丁老头咧嘴笑了笑,他就是拿丁文俊开个玩笑。
“丁文俊……”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丁文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石小伟。
起身来到门口,又胖了一圈的石小伟带着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
“快进来,这是……”
“俺对象!”石小伟憨憨地笑着,女孩子也害羞地低了低头。
“你都有对象了?靠……”
“一个饭店的,我学厨,她服务员。”
“快进来……”丁文俊急忙把两个人请进来。
在北方,好兄弟带对象来,必须高规格接待,人抬人高,面子必须给足。
跟丁文俊的爷爷奶奶打了招呼,两个人跟着丁文俊进到客厅,糕点零食摆上。
聊着小时候的趣事,女孩子也逐渐放开些了。
“你在卫校怎么样?以后出来当医生了吧?”石小伟问道?
“没有,学的医学教育专业,出来还不一定能做什么呢!你在县城哪个饭店?没事找你玩去,要不我下课去端端盘子打点零工?”
“香聚客,老板是外地人,我早就想去卫校找你的,路过两次也没好意思打听。”
两个人闲聊了许久,约好了明天下午在县城见面。
下午,丁文俊跟着他爷爷去了一家,主家一看爷孙俩都来了,急忙拿板凳,端茶倒水。
老人穿着寿衣躺在小床上,已经到了迷离状态,也许是最后的求生欲望还在支撑着他。
“儿孙都到了吗?”丁老头问道。
“还有长孙没到,在路上,今晚能到,丁叔,我爹这样已经三天了,这……要不送医院?”
“怎么?熬不住了?你出生那会,你爸提着篮子满村借鸡蛋,大雪天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你妈没告诉你?”丁老头有些生气。
男人低着头不说话了,旁边的老人大儿媳妇,二儿子,二儿媳妇都不吭声了。
“谁家没有老人?你们的孩子都在,你们也有躺着的一天,怎么做样子的?你爹没什么大本事,能给你们兄弟娶上媳妇已经累了一辈子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最后尽尽孝心吧!”
“是是是,丁叔教训的是!”两个儿子儿媳急忙表态。
丁文俊走到了老人身边,半蹲着。
老人灰暗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了生机,有的只是些牵挂。
“他大孙子回来就差不多了。”丁文俊起身说道。
主家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丁老头,丁老头熄灭了烟头说道:“先准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