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光线昏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孩的正脸，对方就回头望向了拍卖台。
留给谢鸿源的只有一个后脑勺。
谢清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拍卖师，因为拍卖品已经所剩无几，拍卖场经过多轮竞拍。
此刻气氛愈发热烈，因为马上就要到压轴拍品了！
坐在拍卖会大厅的拍卖场员工都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后压低着声音，开始联系电话委托拍卖的老板压轴拍品是否要出价，以及拍品加价的容差。
当然问清楚老板的要求后，他们手机拨通的电话也没挂断，而是连上了随身携带的蓝牙耳机塞到耳朵里，以便一会开始拍卖能及时跟老板沟通。
谢清淼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见他们一个个满脸严肃地握着纸笔和号码牌，时刻盯着拍卖师的一举一动。
只觉得这场面跟她看小说里面写的拍卖会根本不一样，说好的穿着锦衣华服，大家衣冠楚楚地参加华丽奢靡的拍卖会，举手投足都是上流社会的矜贵。
但眼下……
坐在大厅里的半数都是拍卖场的员工！
就在这时。
谢清淼的肩膀被人从后头拍了拍，她一扭脸，发现是个熟人。
“李老，您怎么有空来这儿啊？”
少女好奇地挑眉道，环顾周围见大家都目光灼灼地关注着台上的拍品，也没谁往拍卖大厅后排看，也就示意李老坐下聊聊。
李老顺势坐下， 乐呵呵地指着前头众多拍卖场员工，“是觉得这个很奇怪，对吧？”
谢清淼点点头，确实挺怪的。
刚刚她玩手机也没注意，大厅里坐的私人买家很少，而且集中在后半部分。
而坐在前面三四排的都是统一着装的拍卖行员工，左胸前别着的银色小牌上还印着姓名。
好怪，再看一眼。
李老也敷衍完乐得合不拢嘴的公司董事，就来找这个拿出重量级藏品的小姑娘，热心地帮她解释道，“其实大多数买家是不会亲临拍卖会现场的，除非那场次里面有他非常看重的藏品，一般他们会在电话那端进行远程指挥。”
“毕竟财不露白，对于买家来说也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随手就拿出几百上千万购置藏品，这样容易被人盯上。”
李老抬了下下巴示意谢清淼往二层包厢看，“至于二楼的包厢则是另一种情况。一般都是不出售邀请函的，包厢使用权长期赠与给资产雄厚的家族或企业家。他们名声在外，普通人都知道他们有钱。所以就算偶尔来拍卖场逛逛，也无所谓。”
“不过你带来的藏品，可给我们拍卖场带来不少人气啊！”
李老望着面前姑娘的眼神仿佛在看财神爷，语调温和中带着丝打趣，“你看上面包厢有大半都开了灯，说明有客。我靠你这单也赚了不少，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谢清淼微微后仰身子，她可担不起年龄都近七十岁的老者一声“您”啊！
就算岳澄的玉雕作品稀缺。
但这也太过了吧！
谢清淼想起这玉雕是少年用点粮食和棉花，就跟岳澄换来的。
嘶。
好像、似乎有些欺负人啊……
少女摸摸鼻子，心说等下次见到沈以渐就跟他商量着，问问岳师傅缺什么东西，她多弄点回来。
好好补偿下岳澄。
谢清淼边想不忘接话道，“李老，您这话说的。我祖上就没传下来几件宝贝，这也是家里有事实在不凑手，所以才出了。短时间哪有第二件啊！”
李老也不恼，依旧笑呵呵地道。
“没事，就算没有藏品要卖，也能来我们这边多逛逛啊！”
谢清淼点头微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她现在这种情况，古董哪还需要花大价钱买啊？
直接从沈以渐那边换，不要太划算。
而且想要什么样式的都能挑。
两人正小声聊着天，就见站在拍卖台后的拍卖师提高音量，精致的面容上挂起了神秘的微笑，“好，有请我们的压轴拍品！”
“我相信大家中绝大部分都是冲着这件拍品来的，那么就由我来为大家展示一下这件由西启国玉雕大家的早期作品——红玉镂雕寿桃山！”
红玉寿桃山在拍卖场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莹润精美。
一颗颗绯红的寿桃层叠堆砌在玄色底座上，巧夺天工的技艺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拍卖师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寿桃山微微侧着举起，示意直播摄像头凑近拍摄，随着镜头的推进，投射在墙面上的巨幅光屏上，能清晰地看到隐没在最中央的那颗寿桃根蒂上，精巧的“岳澄”二字。
拍卖家一边解说着这寿桃山的尺寸材质，一边用放大镜凑近，方便不在现场以及离得远些的买主，看清楚这件藏品的细节。
岳澄喜欢在雕刻品上留名的习惯，便于收藏家辨别藏品的真假。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雕刻出，笔画比头发丝还细的小篆的。
堪为最有效的防伪标志。
买主们鉴定一番，就纷纷兴奋地开始出价。
起拍价五百万，二层包厢里端坐的大佬们纷纷走了出来。
报价还没满一轮，就已经飙升到了惊人的三千五百万，关键大多数买主还没有退出的意思，频繁地举起号码牌抬价。
而谢清淼前面的那些拍卖场员工，在跟电话那头的老板进行商讨询价后，很快也加入了举牌的行列。
“三千六百万！”拍卖场员工A平静地叫价道。
拍卖师笑容和煦得体，重复道，“好，十三号报价，三千六百万，请问还有没有加价的？”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又有人举牌，这回是私人买家，“三千八百万！”
对方大概是想用干脆利索的加价，从气势上先压倒其他想要购买寿桃山的买主。
不过碍于资金确实有限，尽管没有十万十万的加价。
但他也只是一次性，加了一百五十万。
很难劝退其他势在必得的买主，尤其是二楼包厢里的那群明明一小时能赚成百上千万，却依旧亲临现场的大佬们。
谢鸿运双手环抱地望着红玉镂雕寿桃山的竞拍，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隔壁包厢的蠢弟弟们隔着平台都快打起来了，不过碍于在外维持谢氏财团的脸面，他们也只是用眼神厮杀。
啧，看着他们一百万一百万的加价。
再等下去。
等到明年都不一定拍完。
谢鸿源收回淡漠的视线，朝着身侧的李特助伸出手。
一只温热的号码牌，被立刻递到了他的手里。
李特助得到了男子一个赞许的眼神。
觉得今日份的五倍加班工资，应该稳了，面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谢鸿源见姓顾的秘书也没有举牌的意思。
他便抬眼扫视了下热闹喧嚣的拍卖场。
不耽搁了。
就这样结束吧。
回去还得开跟仟昀影视的合作会议呢。
谢鸿源举起牌子，淡淡地起唇道。
“一亿两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