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去了厨房。
厨房做饭的婆子是潘氏从大司马府送来的,姓杨,院子里的人都叫她一声杨婆婆。
对方做事麻利,做的饭菜也好吃。
她有个女儿,叫翠云,刚及笄,长得有几分姿色,嘴巴也甜,每次见到天元,都‘小元哥哥、小元哥哥’叫得十分亲热。
天元过去的时候,厨房那边正在做早饭。
杨婆婆在切小菜,翠云坐在灶膛间,给她烧火。
一旁的瓦罐里小火慢熬着鸡丝粥,米线混合着肉的香味飘出来,天元都饿了。
“做饭呢杨婆婆。”他笑着走进去。
杨婆婆回头,见到他,脸上立马有了笑。
“可是娘子醒了来催饭了?我马上就好……”她问。
“娘子还没醒,您慢点别急,我只是来问问,咱们院里的金丝炉在哪儿?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呢。”
“金丝炉在前面小库房,上次春杳姑娘让奴婢收拾过去的,你去那边找找。”
“好咧。”天元正要走,翠云走过来。
“元哥哥,你找金丝炉作甚?可是娘子要用?我陪你一起去吧。”翠云说着就往外走。
天元想说不用麻烦,她自己能找到。
但对方手脚快得很,已经出了厨房。
他只好跟上去:“小库房我知道在哪儿,杨婆婆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你留下帮她。”
“我娘手脚麻利着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她还老是嫌我做的不好。”翠云回头,朝天元轻轻一笑。
她原本就长得有几分姿色,这大清早的,给她突然来了一个回眸一笑。
天元这个不正经的,立马就夸上了。
“怎么感觉你今日格外好看些?”
被她一夸,翠云立马脸红起来。
她轻轻地看他一眼,那一眼含娇带嗔:“小元哥哥,你……胡说什么呀?我哪里好看了?”
“都挺好看的,你今日这一身桃红小袄是新做的吧?”
“是呢,娘子赏的布料,我娘给我做的。”翠云红着小脸看他,“果真好看吗?”
“我从来不说假话,的确很好看,不信你一会儿问问娘子?”
翠云轻轻一笑。
她看着他,目光透着隐隐的热烈之意,
“我当然信你说的。”
两人一起去了库房,拿了金丝炉从里面出来,两人有说有笑,恰好遇到要出门的北斗。
北斗看着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
天元一身湖青色长衫,翠云穿着桃红小袄。
两人都长得不差,看着倒是般配极了。
北斗的视线落在天元身上,见他一边说着逗趣的话一边往翠云身边靠,而翠云被他的话逗得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神色一愣,胸口顿时有股子莫名的滞闷。
他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朝外而去。
天元最先看到北斗,他老远就冲他打招呼:“你干什么去呀?”
这若是平常,北斗会停下来,回他一两句。
但这会儿,仿若未闻,直接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天元:“……他又犯什么病了?”
“我招他惹他了?”
翠云也看了北斗一眼,然后劝他:“可能是没听见。”
“没听见总能看得见吧,面对面走过来,他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不成?”
翠云摇摇头:“我也搞不懂。”
“算了,懒得理他,他这人就这样,常年冷着脸,活阎王身边的人,都不怎么正常。”
翠云好奇:“活阎王?谁呀?”
“当然是……”他想说沈工臣。
但又顾忌着什么,便摇头:“没什么。”
翠云也是个懂事的,没再多问。
两人回了厨房,翠云又替他烧好炉子,加了银丝碳里面,天元拎着就去了主院。
柳岁岁已经醒了。
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春杳在给她梳发。
见他拎着金丝炉进来,便笑了:“还没下雪呢,炉子就点上了,待下了雪,我又如何是好?”
天元将炉子放在她跟前。
“等下了雪,娘子就去暖阁,那里最暖和,到时候属下给您烤栗子烤红薯。”
提起烤红薯,柳岁岁突然就馋那一口。
她对天元道:“我记得锦绣坊有个卖烤红薯的大爷,他家的烤红薯很软很甜,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边卖?”
“一会儿属下就去看看,恰好属下也好这一口。”
春杳笑他:“没你不喜欢的东西,娘子喜欢吃啥,你就喜欢吃啥。”
“那肯定的啊,主子喜欢的,咱们做下人,自然也喜欢。”
春杳笑着对柳岁岁道:“奴婢觉得这小子越来越贫了。”
柳岁岁笑了笑,问天元:“北斗呢?”
“属下刚才见他出门了。”
柳岁岁听了没在说话。
吃过早饭,天元就出了门。
依旧没看到北斗。
她去了锦绣坊,找到那个卖烤红薯的老头,买了几个烤红薯,接着就回了府。
一共买了四个烤红薯,柳岁岁吃了一个小的,给了春杳一个,剩下的两个都给了天元。
天元怀里抱着两颗热乎乎的烤红薯,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去就看到消失了一上午的北斗,正倚在院子里的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他回头朝她看过来。
眼神格外深暗。
天元有些莫名:“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北斗没理,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别处。
天元想起早上他跟他打招呼的事:“我早上跟你说话,你为何不理我?”
“没听见!”
“你放屁,我就在你跟前,你怎会听不见?我看你就是不想理我!”
北斗收回视线,看向他。
“理你作甚?你当时聊得那么开心,我若是打扰,恐你会不高兴!”
天元更莫名其妙了。
“我哪里不高兴了?再说了,我跟你打招呼,你不理,却说我不高兴?北斗,你脑子有坑吧?”
北斗冷笑一声。
不再说话。
见他又不说话了。
天元气够呛。
她看着怀里的烤红薯:“本来想着给你一个,现在不想给了,我拿去给翠云。”
她说完就走,气哼哼的。
而北斗,脸色更冷。
浑身的低气压,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天元真的就去找翠云了。
她将其中一个大的烤红薯给了她。
翠云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看着他的眼神,炙热得像包了一团火。
“小元哥哥,你对我真好。”
天元一边往嘴里塞烤红薯一边头也不抬。
“记得哥哥对你的好就行,下次有好吃的,记得给哥也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