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方整个人再也不复先前的优雅淡然,开始作出‘困兽之斗’。
这双红色,并且充斥着‘熊熊怒火’的眸子……就好像有一次,他小时候跟哥哥出去讨饭时,无意间撞见被人围起来攻击的,最后放开那么多腿长脚宽的大人不追,反过来追着他们跑的那头疯牛。
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一头成年的、体型可抵四五个他或者哥哥、体力爆发的疯牛,在那些围观漠视的人看来……
怎么看……那一天都是他们哥俩的死期之日,在那些大人的口中,他们的死仿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他心灰意冷的一次转头间,他瞧见了那些目光里头有同情、有怜悯、有可惜、有犹豫,却没有人真正地伸出援手。
多天因为缺吃少喝,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想尽办法省下力气的腿,就好像灌了沉重的沙袋一样,机械地跑动着。
若不是哥哥的手始终义无反顾地紧握着自己,他恐怕就要绝望地呆在原地等待‘板上钉钉’的命运的到来了。
脚下一个犹豫,他就带着哥哥一个趔趄,牛就迅速拉近了距离。
那粗壮的牛角,就那么速度极快的直直撞了过来,一切就好像慢放了一样。
生命危险的本能让他不禁睁大了眼。
那一天,或许真的是上天恰好睡醒睁开了眼吧,他们居然在那种情况下……成功保住了小命。
最后他和哥哥的得救,还是多亏了一棵大树。
一棵看起来十分让人有安全感的树,千年老松树。
或许是那时候的生死逃亡,结合大小姐的话就是……他的所有感官不自觉被调动放大到了极致。
所以对于那一段记忆,印象特别的深刻,他记得,它的树叶非常稠密。
它们长在小树杈儿的顶端和中间,一簇簇的,每簇上有五根叶子,像四五个兄弟姐妹一样聚在一起。
叶子的形状长得针一样,一簇簇向外伸长着,每一片都尖锐有力,仿佛有一种精神支撑着它们。
那一天,正值春暖花开好时候。像绣花针样的松树叶有两种颜色:
一种是翠绿色的,另一种是深绿色的。翠绿的叶子是刚长出来的,手摸上去软乎乎的,而深绿色的叶子应该是长出来有一段时间了。
手摸上去硬梆梆的,一不小心碰上了叶尖,就会感觉有点痛,又有点痒痒的舒服……
但是……紧急关头,他的这些感觉,其实都是他和哥哥,在脱离危险,所有一切都平静下来后,才有的。
在那对粗而尖锐的牛角撞过来的前一刻,他们几乎是拼尽了那五天吃的所有东西的能量,爬上了树梢顶。
中间因为身子的虚弱无力,他好几次爬到了树干枝处,却抱不稳,多次堪堪滑落到疯牛的牛角上方一寸处。
是哥哥一只手攀着树干,另一只手死命扯住自己衣领,才几次免于直接装上那攻击力足以撞死两三个他的牛角。
人间,有冷情如寒冬腊月的漠,相反的,也有温热如夏日晨阳的暖。
那头疯了的牛……最终被姗姗来迟的好心人们拿着‘良莠不齐’的各色工具,齐心合力给斩杀于街尾。
那疯牛的头颅滚下坡面,他们才心有余悸地慢慢下了树。
好心人的那碗粥,如同那疯牛的斗大红眸一样,让人至今难忘……
而今,这头疯牛的眸子,又好像重现于世,而且……它还带走了哥哥的生命。
“这就坚持不住了?这后面,可还有好多没用上呢……”纪箫波压下心口的动荡,歪唇狠狠‘嗤笑’一声,这种充满着嘲笑和不屑,又好像如数奉还了开始对方的‘蔑笑’。
“放开我!……啊啊啊啊!……你们都该死!你们……你们这些该死的蝼蚁之辈!……”温瀚林的头颅左摇右晃,想要躲开过于轻柔的‘羽毛’袭击。
但它们似乎‘无孔不入’和‘无孔不钻’,有些甚至戳进了鼻腔中,温瀚林一边打喷嚏一边不停咒骂着,发泄自己快要被逼疯的情绪:
“你们这些个蝼蚁……早晚……主……上会……带人……踏平你……们奇天大……啊啊啊啊!放开我!……”
说了一半,温瀚林顿了下,狰狞扭曲的神情染上了一丝懊恼。
他……他从未曾想,人间还有这番‘酷刑’,一开始还能够靠从宗门磨练出来的,向来攻不可摧的超强意志力强忍上半刻。
但这些痒意似乎能够不停累加,一点点将人的耐性和意志力城墙消磨殆尽。
才这么一刻钟(俩小时),他向来号称宗门第一强的意志力居然就已经开始瓦解了。
差点说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若是……温瀚林也不只是痒到了极点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整个身子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纪箫波颦眉蹙頞,已经从黑衣人刚才断断续续的‘口供’分析出来一丝苗头,但……还不够详细。
于是默默地收回了所有正在‘兢兢业业作案’着的羽毛,除了脚底板那块。
温瀚林在独剩脚底板的‘威胁’后,也不在意,急忙大口大口呼吸抓紧时间的自我恢复了起来。
已经充肿的眼睛,看向纪箫波,没有察觉的带上了一丝丝又毛又恐的情绪。
这人……就是个恶魔!
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刑法!
那……下一个……岂不是更加残酷磨人?
温瀚林内没等到彻底换完一口气,第二件刑具就已经在纪箫波的控制下,朝自己飞了过来。
这这是……这是!
居然是两个唢呐喇叭……
温瀚林觉得自己的认知能力在这一天,频繁被刷新。
怎么会是喇叭唢呐?
而这个疑问,很快就不攻而破了。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已经筋疲力尽,浑身上下没劲儿,仿佛夏日‘中暑’虚脱一样,在喇叭唢呐的第一声,也就是开场曲一般,瞬间‘轰动’全身。
温瀚林难受的想要抬手捂捂耳朵,却死活够不到,属于疯牛的基本特征,暴露的更为明显无遗。
唯一仍完好的一只眼睛,闪烁着红色油亮的光,里面是深而浓重的恨意,仿若还有一丝丝对于未来,尤其是应对待一会儿的痛苦未来的迷茫。
纪箫波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看来很快……你就是独属于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