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谢家以及其他地方那些旁支是个什么应对,反正林锦璇瞅着皇帝的气运稳定着呢,依旧与她相差极大,说明如今依旧国运昌盛,她不担心这会儿那些谢家人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来。
至于苏州本地的事儿,崔秦石等人忙的昏天黑地,又是抄家又是查谢家隐藏的资产,还得查私底下与谢家勾连的人家,这会儿压根顾不上督查司这边有什么动静。
相反,宣连瑾与林锦璇这二人,在短暂露面之后,在之后的这些时日里,一点动静都没了。
宣连瑾继续泡在水师营那边,林锦璇则是……种地。
是的,在被谢家的事打断了种地这个签到任务进程后,她回了苏州没多久,外面那些人忙得昏天黑地,搞的苏州城不少人也跟着风声鹤唳,生怕牵扯其中,她却在种地。
林锦璇打算种花生茄子跟毛豆,都是伍平推荐种的,另外随便种了点土豆,比别人晚了些时日,但土豆好种,她种着玩儿,也不介意。
种子是系统给的,还没给伍平送过去,林锦璇自己先种了。
不过明面上她只是在享受种植之乐,实际上正经事也没落下。
“那边收集的怎么样了?”刚亲自翻完一亩地,林锦璇停下手中动作,走到田埂旁的树下,接过凉茶抿了一口,淡声询问。
碧玉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语气平静:“这事不好查,一开始不少人得知督查司要查殉葬一事,都不愿意说实话,说是那些女子自己不想活,又或者悲伤过度病逝的。但等知道殉葬在本朝是明令禁止,如果包庇被查出后按同罪论处,陆陆续续也有人开口了。”
“另外还有一小批人是听闻消息,主动来报案的。”
即便受风气影响,这边很多女子在家中地位不高,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对一条人命淡然处之,也不是每个人都已经变得麻木。只不过之前是被那让人不得喘息的环境逼的张不开口,现在有人撕了一道口子,自然就有人会悄悄冒头。
林锦璇点点头,道:“尽量查清楚一些,到时候统一处置。”
碧玉沉默片刻,道:“如今查出来近几年就有十几起逼人殉葬的案子,宋大人那边担心如果全部抓起来,恐怕会动摇民心……”
林锦璇冷笑:“动摇什么民心?殉葬是什么?不就是杀人吗?怎么,以前处置那些杀人凶手的时候,他们不会觉得大快人心?这会儿还觉得害怕了?”
碧玉叹气:“宋大人还提到一点,这些人家,家中多数有老有小,若是一起处理了……”
林锦璇闻言,拧眉沉默。
这事确实不好处理,但逼人殉葬这种事,核心不就是杀人?凭什么其他人杀人就要以命抵命,殉葬就不行了?
她之前一直隐忍不发,只派人注意着周边,防着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有可怜女子被逼着殉葬,就是因为当时不是解决这件事的好时机。
而现在时机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一次,霍家、谢家倒了,陈家摇摇欲坠,虽然不能说全是因为林锦璇的缘故,但多少也与她有关,此时她这个荣惠公主在苏州这片地界上的威名不小,这时候出手,效果最佳。
而督查司也能利用这件事立威。
殉葬本身就触犯律法,以前是没人管,或者不好管,现在么……呵呵。
林锦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快:“律法严明,按律处置还得顾虑这顾虑那,实在不行,真有刁民闹事,全部抓起来依法论处。”
碧玉:“……”
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就是林锦璇的名声……
有时候,那些人不会去想一个人做的事对不对,他们只会看这件事中谁是弱者,然后就有了奇妙的心理,开始为弱者说话。
很荒谬,但很常见。
林锦璇:“在他们眼里,女人就该从一而终,丈夫死了,殉情才是忠贞,若有儿女的或许还能好些……不,只有那些有儿子的,境遇才好些,但也要守身如玉到死,改嫁就是对亡夫不忠不贞,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荡妇。”
“最可笑的是,很多时候,对女子下手最狠的,反而是那些女子。”
“这些贞节牌坊,害了多少女子。”
林锦璇冷笑:“可笑至极,恶心至极。”
“女子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是一个丈夫的所有物,所以她死了,她们都死了,而他们却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杀了人,犯了罪。”
林锦璇抬眼看着天空,眼神极冷:“这些人脑子已经坏了,好好说话他们是听不进去的,只有杀鸡儆猴,才能打醒他们,才能逼着他们睁开眼!”
名声?那种东西,她要用的时候才有利用的价值,当这种东西要成为她的束缚时,它就什么也不是。
碧玉并不意外林锦璇的态度,她也只是转述那边的想法,闻言便道:“那奴婢回头与宋大人他们仔细说说。”
林锦璇哼笑一声,道:“你也不必跟他们太过客气,另外告诉他们,督查司不是讲什么人情的地方。”
“这话,到时候也要与崔秦石他们说说才是。”
她现在只讲律例,已经是非常善良了。
毕竟,按照律例,对于杀人犯也只是处死,从犯视情况关入大牢,亲友名声上不好听,但好歹还活着呢。
碧玉躬身道:“诺。”
殉葬这个习俗,每每提起,林锦璇都很难有什么好心情。
但没过几日,林锦璇才发现,这件事还能比她想的还要让人恶心,甚至毛骨悚然。
十起案子里,有八起主犯都是女子的婆婆甚至亲爹琴娘。
是的,这些可怜的女子,有的甚至是被自己的生身母亲逼着殉葬的,只为了给娘家留下一个好名声,让娘家里其他女子婚事更加顺遂。
林锦璇以为自己已经把人心想的够坏了,没想到他们能比自己想的更加恶毒。
她甚至都不敢想,那些可怜的女子,被自己的父亲母亲逼死的时候,该是多么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