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璇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然而事到临头的时候,她才发现,便是做了再多心理准备,临产时那一波波的阵痛还是让人感觉好似被刀劈了一样。
林锦璇在某个瞬间,仿佛回到了上辈子,上辈子她生产的时候,好像也是在秋天……
“王妃,王妃,已经看到头了,您加把劲儿!”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林锦璇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心中微微一紧,知道自己刚刚是疼的有些出现幻觉了,若是真在这种时候分神,孩子就会在她肚子里多待上一会儿,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她心中警惕,握紧了身旁人的手,咬牙用力。
仿佛只是过去了一瞬,又仿佛过去了许久,就在林锦璇在感觉自己身体好像真的要被撕开一样的疼痛里,突然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紧接着便是稳婆欢欢喜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小郡主!”
一群人也是欢欣鼓舞,然后稳婆快速将小郡主用襁褓抱好,让一旁的夏蝉抱住带出去给陆续赶过来的侯爷与侯夫人看看,对趁着这个间断喝了一口鸡汤的林锦璇道:“王妃,王妃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来……”
春棠一边担心夏蝉抱不好小主子,一边看着主子满头冷汗心疼的不行,心里想着侯夫人已经到了,有她在外面镇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正想着,见林锦璇示意她重新将特意准备的布团塞入口中,这是防止孕妇生产时不慎咬到舌头的,春棠连忙照做。
而此时此刻,距离林锦璇开始生产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毕竟她这是第一次生产,这样的时间对比大部分人而言已经是快的了,毕竟有的人可能生上几天几夜都生不下来,最后生下来的孩子已经被憋死了。
但春棠作为旁观者,在屋子里跟医女还有几个早前培养的丫鬟来来回回伺候着,却觉得时间十分漫长,漫长的好像过去了一辈子还久。
春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见主子重新开始发力,连忙将手递过去,让主子能有个借力的地方,丝毫不顾及自己手臂上被抓的青青紫紫,还有几道掐痕。
她这会儿甚至都感觉不到痛,便是感觉到了,春棠也只会想,她都这么疼了,主子怕是更疼。
只希望小主子长大之后,是个乖巧听话的,孝顺主子,才不枉费主子今日这般艰难生产。
在看到那一盆盆被端出去的血水时,春棠说不害怕是不假的,她怕的要死,但更怕自己不在,其他人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对主子不尽心。
她也知道自己年轻,比起碧云碧玉两个前辈,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很多事也不比那两人有经验,也比不上碧月姐姐,能帮主子看顾燕京的产业铺子还有公主府,但她对主子的忠心也不比她们差。
若非这件事实在无法以身替之,春棠心想,她倒是宁愿能自己替主子受这份罪,主子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老天爷应该多眷顾她一点,少让主子吃苦才是。
林锦璇倒是不知道自己身旁的春棠脑子里闪过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得尽快把小儿子生出来,羊水破了之后,孩子留在肚子里时间越久,越不安全。
林锦璇是半夜才开始生产的,而小郡主出生后没过几刻钟,小世子也出来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在小郡主出生的那一刹那,几乎整个江南的人都看到了天际出现了大片朝霞,似橙似红的彩霞布满天际,绚丽绝美,令人心生震撼。
这壮阔而又美丽的朝霞一直持续到了小世子出生,又在天际多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院子里一众等待着结果的众人都仰头看着这突然明亮起来的天际,心中兴趣不可言喻。
半晌,侯夫人才低声喃喃:“天生异象……”
闽侯爷:“夫人!”
侯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心中话说了出来,顿时闭上了嘴。
而同时,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到产房内传出来满含惊喜的声音:“王妃,是小世子!龙凤呈祥,大吉呀!”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方才众人都看到了天空中那朝霞,又听到这话,侯夫人抬头看向闽侯爷,两人对视一眼,侯夫人抱紧怀中的小外孙女,面上又是惊喜又是忧愁:“这……”
闽侯爷斩钉截铁:“赏!统统有赏!”
而后,闽侯爷对侯夫人道:“此乃大喜,天佑我朝,本侯得写个折子给陛下、给瑾……”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闽侯爷一愣,随后十分错愕,猛地转身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然后便见一身着铠甲的高大男子大步越过报信之人,直接走到了闽侯爷与侯夫人面前。
还未走近,闽侯爷便已经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腥气,等离得近了,侯夫人抱着怀中婴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轻轻遮住婴儿的口鼻。
但紧接着,她就想到此人是怀中宝贝的生父,僵在那里,心中也忍不住骂了一声:“怎么就这么过来了?”
宣连瑾见到闽侯爷与侯夫人,这才将头盔摘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本王只能在此停留一个时辰,来不及换洗,还得麻烦岳父岳母帮着照看一二。”
闽侯爷闻言,皱眉:“王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宣连瑾知道闽侯爷的意思,沉声道:“边境出了一些意外,需要从苏州这边运送一批火器过去,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以防意外,本王与皇兄通过气,便亲自跑这一趟。”
其实也不是非他不可,西境那边,便是对其他将士存疑——这也是楚王留下的隐患,楚王暗中谋划这么多年,买通的官员将领还没完全挖出来,此前宣连瑾到西境不久就发现西境边防图竟然已经被人出卖,若非他经验丰富,又能镇得住西境大军那么多人,紧急重新布防,这事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但……宣连瑾也难得任性这么一次,因为他也想念自己的妻子,便是只回来看一眼,心里也满足。
却没想到,好巧不巧,正撞上妻子生产,倒是让他心情复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