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序很慢，逐字逐句说得唇齿清晰，掷地有声。
这傲慢的语调对姜婕亭来说，根本就是对她的羞辱，更是否认她这些年对厉家、厉氏的所有付出。
她气笑了，音量也拔高，“厉观宇，你摸着良心讲，我要是真的只惦记厉氏，那我何必费劲不讨好在几年前厉氏经济链断裂时拉投资？”
“你真以为你儿子是凉城的商业天才吗？”
“当年要不是我及时拉来投资，厉景尘他就是再天才，也只能眼睁睁等着厉氏倒闭！他做的那些事不过是拖延厉氏倒闭而已，改变不了事实！”
她很激动，往日的端庄优雅在此刻有些破碎掉。
管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人。
佣人早在就遣散，就剩他们两人和管家。
按理说，这是主家的私事，他身为管家，是没有必要插入他们的纷争的。
可谁让今天情况特殊。
管家叹气，轻声道：“先生太太，今晚钟先生就要来宅里拜访，时间就快到了，你们先别吵了。”
闻言，厉观宇回头，奇怪地看着管家。
“钟冠？他来干什么？”
姜婕亭在一旁发出清淡的冷呵，神色倨傲，拢了拢披肩，恢复往常高雅的模样。
她比管家更早发话：“钟清雅失踪多天，你那个好儿子自己承认说，人是被他锁起来的，你说钟冠是来干什么的？”
“难不成以为他真是来找你吃饭的？”
真是搞笑！
联姻归联姻，真以为他一个早就从集团核心位置退位多年的人能有多大面子，让钟冠亲自上门拜访他？
厉观宇面色一阵白一阵青，也不知道是被钟冠气的，还是姜婕亭态度气的。
管家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真是要命，最近是怎么了，厉少爷不断闹事就算了，连一向安宁平静的老宅也开始不安宁起来了。
厉观宇黑脸甩手，“准备一下，他什么时候来？”
“约的七点，时间差不多了。”
“他自己？”
管家点头，“是的，要不要把少爷叫过来？”
姜婕亭抱臂说着风凉话，“叫过来干嘛？钟冠早就见过景尘，两人谈崩，否则他为什么会想起你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爹？”
厉观宇气急，指着她：“你！”
姜婕亭微微挑眉，由于眼神变得凌厉，原本看着优雅的红唇，此刻竟然也染上了几分女强人的凌盛味道。
她拨开厉观宇指着她的手。
“最讨厌别人指着我，你也一样。”
厉观宇呼吸沉重，“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难道你一直……”
不等他说完话，姜婕亭就打断他，颇有种迫不及待的意味，“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一直在派人监视你儿子。”
“好啊，姜婕亭，这么多年，你终于舍得露出真面目了是吧！”
姜婕亭觉得好笑，“真面目？”
厉观宇不想跟她多说，几年前的事情太复杂了，争论没有意义，更何况……那个女人早就离开。
姜婕亭也是一样的想法。
对她而言，现在只有厉家的股份、管理权对她有诱惑力。
不然真以为她每天闲得没事干，就派人去盯着厉景尘在干什么事吗？
她拿起包离开。
管家轻叹，道：“先生，夫人其实也是为了厉家好。”
厉观宇冷冷睨着老管家，那眼神，显而易见在嫌弃他多嘴，“你真的以为她是在为厉家好吗？”
老管家识趣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约莫半小时后，钟冠的车驶进厉家别墅的地库。
没一会儿，钟冠独自进门。
厉观宇笑着上前，伸出手要跟他握手，“钟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钟冠态度冷漠，只是轻飘飘地拍了拍厉观宇的手，连虚握一下都没有，极其不给面子，厉观宇脸上笑容有瞬间的凝固。
他从容收回手，“钟总里面请。”
钟冠没有动脚的打算，站在原地，开么见山道：“厉先生，我今天来是有急事要谈，不是来吃饭的，我钟冠不缺饭吃。”
上次见面虽然有些争执，但钟冠的不满大多是针对厉景尘，和他倒是相谈甚欢。
今天厉观宇彻底见识到钟冠的凌锐傲慢了。
他声音也冷下几个调，“钟总有话不妨直说。”
钟冠：“我女儿被厉景尘软禁，人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厉先生，我今天必须要见到我女儿，你让你儿子把清雅放出来！”
厉观宇惊讶，“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女儿都消失多久了！这还是你儿子亲口承认的！”
“是么？”
厉观宇仍然是一脸的惊讶，他拍拍钟冠的肩膀，递给管家一个眼神，管家会意，上前几步，摆出‘请’的姿势。
他一边拿手机一边道：“钟总先去里面坐，我这就打电话给景尘。”
与此同时，宋家大门口。
迈巴赫停在门口，没有开进车库。
林轩坐在主驾驶位，一边耳朵戴着耳机，提醒后座的男人：“厉总，钟冠已经到厉家老宅了，厉先生在家。”
他刚说完，厉景尘手中的手机就响起来。
瞥见屏幕的来电备注，他眼皮一跳，唇角却勾起不太在意的弧度。
“什么事？”
厉观宇点开扬声，“景尘，你带上你未婚妻回家吃顿饭吧。”
“现在？”
“嗯，就现在，家里的菜已经备好了，你马上把人带过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厉景尘笑容有些邪肆，他懒懒嗯了一声，“厉观宇，你当我很闲吗？有什么事直接说。”
“等你来了我自然会跟你说。”
“我要是不去呢？”
钟冠看着他，那眼神充满鄙夷和暗暗的讥讽，好似在嘲笑他连儿子都能骑到他头上，一点当父亲的威严都没有。
厉观宇心中不爽，但语气还是和善，“公司很忙吗？”
“没有。”
“既然不忙，为什么不过来？过两天你们就要新婚了，你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会打扰你们，今晚就当是最后一次家庭聚会吧。”
家庭聚会。
还真是说得冠冕堂皇。
为了帮钟冠要回女儿，厉观宇谎话倒是张口就来，他简直低估他了。
“我晚点过去。”
厉观宇眼神一亮，瞥了钟冠一眼，眸光充满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