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年,就是因为夺位危险,所以映雪才想让你安度余生。”
百里暮景语气诚然,不似作假,看着逄豫年语重心长的说道。
“毕竟,你是映雪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逄豫年探究的看着百里暮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良久,他才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半步。
百里暮景没骗他。
逄映雪当真是让他远离权力中心。
她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
自小对自己唯命是从,她明明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也知道自己为此做了多少努力。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逄豫年忽的想起来千雪山时逄映雪的神情。
她当时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亏自己当时还以为大局在握。
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她当时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目的就是让自己放心吧?
亏自己以为他是例外,实则在她心中他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
当时他只顾着欣赏逄映雪的绝望了。
可却完全忘了,逄映雪是怎样心思缜密的一个人。
连在百里暮景这个杀母仇人面前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又怎会在放过他呢?
即便他是她血脉情深的亲哥哥。
原以为逄映雪与他不一样,没想到啊,他们不愧是逄彷那个老家伙的种。
都是一样的冷血。
逄豫年想着想着癫狂的笑出声。
“哈哈哈……”
“哈哈哈……”
逄映雪,你可真够狠的。
百里暮景见逄豫年的模样心下叹气。
他自然是知道逄豫年的抱负,从他毅然决然的将明度城资源最丰富的地方告诉他开始。
从他义无反顾的带着他去到那个天清云淡,微风拂暖的地方开始。
因为那地晶石资源极其丰富,因而自那之后他的少城主之位愈发稳固。
纵然父亲有其他想法也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所以他当时便决定,若逄豫年有事寻他,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伸伸手也无妨。
可映雪是自己唯一在意之人。
她的遗愿他不可能不顾。
逄豫年看着百里暮景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嘲弄地看着百里暮景,讥讽道。
“百里暮景,你还记得当日我带你去的那个小镇吗?”
百里暮景不知道逄豫年为何忽地话锋突转,以为他想打感情牌。
脸上浮上些许不虞。
他可以提,但逄豫年主动提及倒像是挟恩图报一般。
况且,即便没有逄豫年,他找到那儿也只是时间问题。
“记得,你想说什么?”
逄豫年自然注意到了百里暮景的脸色。
却不急不徐的问道。
“你可知那个小镇叫什么?”
百里暮景听见逄豫年的话,只觉困乏。
他只记得那处山清水秀,袅袅炊烟随着风歪歪斜斜的冲上山峦,在青树的映衬下倒显得有几分趣味。
但,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镇而已,你到底想说什么?”
远处茶楼上的余相晥闻言一愣,百里暮景竟然不知道吗?
他以为百里暮景既是与逄豫年合作,合该将他里里外外打听清楚了才对。
逄豫年见百里暮景不耐,也不继续打哑谜。
“那地叫晴阳,是我与映雪自幼一起长大的地方。”
他如愿看见百里暮景脸上渐渐晕上惊愕,语气颇为愉悦,一字一顿继续道。
“那日是我将映雪诓骗出去的,不然,她也该死在那场大战中才对。”
是自己好心放了她一马,不曾想她不仅不感恩,反而临死还要撕下他一块血肉。
当真是忘恩负义!
逄豫年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颗细微的沙砾投入广袤无垠的深海。
本以为波澜不起,却在百里暮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逄豫年。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嗫嚅道。
“你……你说什么?”
逄豫年粲然一笑,道。
“我说,你将逄映雪从小长大的地方灭了,包括她亲邻益友,以及……她的母亲。”
百里暮景像是第一次认识逄豫年一般,声音沙哑。
“那不也是你的母亲吗?你……你怎么……”
逄豫年知道百里暮景这副模样并不是有多在乎逄映雪。
只是不敢相信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爱人可能不那么爱自己。
他只是后悔没将一切处置妥当而已。
从某种程度来说,百里暮景与他又何尝不是一类人呢?
他相信,若再给百里暮景一次机会,百里暮景也不会放过晴阳的。
逄豫年语含怀念道。
“是啊,是我母亲。”
“对我也很好,甚至因为我是儿子,对我比对逄映雪更好。”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就是喜欢看他们被至亲之人出卖背叛后伤心绝望的模样。
简直是身心愉悦,连灵魂都兴奋得颤栗。
他喜欢这种游戏。
以情感为码的游戏。
这也是他为何想当少城主的原因。
站在高处俯瞰别人生死,多有意思啊?
百里暮景看着逄豫年,微微垂下眼眸。
“十二公子,不必再说了。”
逄豫年不解的看向百里暮景,“逄映雪算计了你,你当真毫无芥蒂吗?”
百里暮景自嘲的笑了笑。
“那又如何呢?”
“十二公子,映雪算没算计我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结契誓言,重要的是映雪的心愿。
他会为她完成的。
无论是将逄豫年送离明度城,还是支持逄维屿竞选明度少城主。
相知相伴数载,映雪对他的心意他比谁都明白。
逄豫年这种连母亲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的人,话焉能信?
逄豫年看着百里暮景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显然已经不信任他了。
百里暮景不想再与逄豫年耗下去,抬手挥了挥。
身后蓦地飞出几道身影。
将还欲说话的逄豫年带离了。
百里暮景看着逄豫年离开的方向,直到消失在他视线中。
才蓦然回头,隔着高楼,直直的看向远方的茶楼。
余相晥并不意外百里暮景能发现他们。
回眸对他清浅一笑。
百里暮景看见是余相晥和叶枕安怔了一瞬,随即遥遥点头示意。
转身离开。
余相皖意犹未尽。
“走吧,师兄。”
百里暮景一介修士。
不过堪堪几日,却眼底猩红。
不过他自己似乎并未发现。
余相皖也并不打算提醒。
俩人离开之后。
余相皖寻了一人烟稀少之处。
召出破茧劈出一块墓穴,随即将腰间的灵宠袋取下。
抬手一挥,一道人影躺在墓穴之中。
女人身上皆是红血丝,身上尽是皲裂,像一件被红线缝合的艺术品。
诡异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