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定定的看着逄映雪母亲。
倏地想起了之前逄豫年说的话。
便连她也对逄豫年多一分偏爱吗?
余相皖不觉得。
他不知逄豫年为何会那般想,但余相皖知道。
她无论是否对逄豫年多一分关爱。
她对逄映雪的关心都不会少。
至少,不会如逄映雪外祖父一般,明知真相却助纣为虐。
千雪山分开之时,逄映雪央他将她母亲的尸身带离。
举手之劳他也便同意了。
逄映雪利用信息差,利用了一切可利用之人。
没想到到头来却白忙了一场。
原是想帮兄长的,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既能选择逄维屿。
那便说明,逄维屿是她除却亲情滤镜之外的最优选。
微风拂过,吹起余相皖额前的青丝。
叶枕安不语。
正想抬手将带着青草气息的泥土翻过来让逄映雪母亲入土为安。
却见不远处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个老者。
他语气急切,见叶枕安手上的动作忙道。
“等一下!”
叶枕安停手,眼神不咸不淡的看向那个狼狈的老人。
余相皖闻声回头。
只见一老者步履匆匆,脸上都是焦急。
赫然便是逄映雪外祖父,周老爷子,那个嘴硬心软在雨天收留他和叶枕安的老者。
他以为以这老者对逄豫年的溺爱程度,会随着逄豫年一起离开的。
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儿。
余相皖语气如常,却并未用敬称。
“你怎么在这?”
老者脸上布着细细的汗,看着坑中人的尸身,那双枯树般的眼睛晕染出点点泪意。
喃喃道。
“我就知道小雪会将你带到这儿……”
他定定的看着坑中人。
良久,就在余相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便听他悠悠道。
“此处虽人烟寥寥,却胜在风景秀美,且临靠明度主城。战争打不到这儿。”
“小雪不会让她母亲死后也不安宁的……”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说自话。
余相皖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愧悔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
问道。
“你既知是十二公子害了她,为何还要与十二公子一起算计十七小姐?”
看他也是喜爱自己女儿的。
可明知逄豫年害死了自己女儿时,却视若无睹。
反而与他一起算计逄映雪。
难道就因为他是男丁,就能忽视他稀碎的道德和卑劣的人品吗?
老者的背愈发的驼了,像是被风霜压弯了脊梁。
苍老而悲凉。
老者垂下头颅,看着下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人。
忽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余相皖也不再说话,丢下一把铲子,便与叶枕安一道走了。
独留老者孤寂的身影掩在风中。
老者之所以前来,是因为他深知逄豫年的秉性。
怕他也步了自己女儿和外孙女的后尘。
故而才会来此。
可惜,这场迟来的忏悔,注定无人看见。
天色欲晚,星辰隐现。
余相皖与叶枕安一路跋涉回到客栈。
边走,余相皖边思考着明度城和夜郎城如今的局势。
百里煊邺和逄上林,经此一役,一人殒身,一人致残。
唯百里暮景与逄维屿。
不出意外,最后登上城主之位的,会是这俩人。
逄维屿本便深得民心,且自身也有本事。
如今再得百里暮景相助。
明度城一半都在他囊中了。
至于百里煊邺和逄上林,连身边人的桩子都拔除不尽。
甚至还能被人牵着情绪走。
能战败也在情理之中。
俩人才刚上楼,便见一道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站在门前。
马尾高束,尽显干练清爽。
余相皖不知逄维屿在这儿干嘛,疑惑出声。
“十四公子可是有何事?”
逄维屿闻言脸上带上些许羞赧,“不知桑道友可在?”
余相皖愕然。
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桑榆?
人家都离开数日了,逄维屿不知吗?
虽如此想,却还是道。
“她早便离开了。”
逄维屿闻言脸色讷讷,眼中的落寞一闪而逝。
“……哦,多谢道友告知。”
说完便离开了。
余相皖看着逄维屿的背影,默了默。
自从被逄映雪算计之后。
他现在与人社交都会下意识地注意距离。
生怕一不小心又会成为谁的棋子。
“师兄,明日我们便离开吧。”
叶枕安点了点头。
翌日,晨光熹微。
余相皖叶枕安和余皎月便往南边行去。
历练一圈,刚好回宗门。
御剑飞行数日。
余相皖看着下方的都城,正想停下,便被一道极光拉入其中。
等再睁眼,入目繁华。
赫奕冠盖盛,荧煌朱紫烂。
万家灯火璀璨,路上屋中人声鼎沸。
是方才他们在天上看见的那座城池。
余相皖试着动用灵力,并无任何滞涩的现象。
灵力可用,并无异常。
那为何会突然掉落?
还有,长乐和师兄落入了何处?
余相皖一转身,便见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朝他走来。
他正想让开,便见那几人在他面前站定,恭敬道。
“公子,老爷叫我们前来寻你。”
余相皖看了看自己身后。
并与其他人。
他惊讶的看着这几人。
“寻我?我不认识你家老爷啊?”
那稍微年轻一点的小厮却是笑道。
“公子又打趣小的们,这老爷不就是您爹吗?怎的会不认识?”
说着几人便朝余相皖走近。
余相皖面上不显,手下捏着符纸,防备的看着几人。
他拿出破茧,一把朝着那几个家丁砍去。
谁知那几个家丁灵活的闪身躲开,迅速朝他袭来。
余相皖觉得自己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手下剑招不断。
倏地,他目光一凝,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破茧。
剑身粗糙而乌黑圆润,像一根黑漆漆的烧火棍子。
难怪他砍不动人。
这根本就是一根破木棒子!
他的破茧呢?
他方才不是还拿在手中吗?
见那几个家丁越战越勇。
一边打,嘴里还一边嚷着。
“公子,快些跟我们回去吧,老爷规定了您子时必须回府的,现在都快丑时了。”
余相皖被手中凹凸不平的破棍子扰了心神。
不欲恋战。
忙将手中的遁行符当着几个家丁的面撕碎。
看着手中破碎的符纸安安静静的飘落在地。
余相皖愕然抬眸,暗中调动灵力却并无任何反应。
他的灵力呢?
几个家丁看着余相皖这副模样,忙道。
“快抓住大公子,大公子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