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却见凌墨守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碗熬好的药。
见到她出来,便温和地说:“邓申将药熬好了,我代他送来,你快服用了吧。”
姜怀虞没有丝毫迟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歉意地说:“凌公子,我恐怕无法与你一同南下了,我有一件紧急的事务必须回京处理,感谢这些日子来你对我不离不弃的关照,下次相见,我定当重重答谢。”
说完,她便欲离开。
然而凌墨却稳如泰山,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姜怀虞疑惑地抬头,“凌公子?”
凌墨语气坚定:“医师特意交待,喝完药后,你必须休息。”
姜怀虞蹙眉,“我已说过,我有急事,必须立刻返回京城。”
凌墨低头注视着她,“你看看自己这副羸弱的模样,还能承受旅途吗?就算你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也应考虑腹中的孩子。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这个孩子是来之不易的,要不然,你不会对此一无所知。既然如此,你难道愿意拿他的生命去冒险吗?”
姜怀虞的面色骤然苍白,如同冬日里突降的暴雪,下意识地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不,我绝不会让孩子遭遇任何不测,既然已经得知自己的状况,我会万分小心地保护他……”
凌墨的声音冷冽而坚决,打断了她的话,“医师已经明确指出,你的胎气已动,必须静心休养。即便是距离乌苏仅有几日的路程,也不可以草率前行,更何况是千里之外的京城?”
观察到她的神情已有动摇,他加重了语气:“对你而言,这个孩子宛如失而复得之宝,难道你愿意再次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吗?”
“绝不!”
姜怀虞坚定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决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绝不让任何人对 him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凌墨的语调变得柔和起来,“你更应该听从医师的建议,精心调养身体。我知道你渴望见到他,迫切地想要揭开真相,但为了孩子,请你暂时忍耐。再说,乌苏已经在望,你难道就能忍心将你一手辛苦打造的作坊置之不顾吗?你舍得放弃这份心血结晶吗?”
迎香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正是如此,姑娘,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乌苏,不就是为了解决作坊的难题吗?如今乌苏就在眼前,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曹姑娘的安危,也在你的心头。如果现在转头回京,曹姑娘的命运又该如何?难道你就愿意将辛苦挣来的作坊拱手让给那些曹氏族人吗?”
对于迎香来说,姜怀虞去哪里并不是最重要的,她最牵挂的是姑娘的安危。
目前的局势,姜怀虞显然不适合返回京城。
她心中矛盾不已,“但是,玉京已被卷入昊王和朝堂的漩涡之中,他在京城的处境岌岌可危,我无法坐视不理。”
凌墨好奇地问:“这么说,你已经原谅他了?”
姜怀虞对他的提问感到意外,犹豫了片刻,然后摇头,“虽然孩子还在我腹中,但他还欠我一个解释,因此,我并未完全原谅他。”
“既然尚未原谅,为何还要迫不及待地赶往京城?说不定那位白大人,根本无意与你相见。”
姜怀虞的眉头紧锁,疑惑地看着凌墨,“凌公子,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墨站在门口,语气平静而深沉,“你的孩子还在你的腹中,虽然我不知这是如何做到的,但那位白大人能巧妙地遮掩一切,将事情处理得天衣无缝,我相信他不是一个平庸之辈,否则也无法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你方才所言,他卷入了朝廷的权力斗争,若他的所作所为背后别有用心,你冒然前往京城,岂不是会打乱他的精心布局?
姜怀虞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然而他孤身一人,如何能抗衡那些权倾朝野的显贵?”
凌墨轻声叹息,“姜姑娘,无论他是被迫还是自愿,事已至此,或许你不在他身边,他反而能够无所牵挂。”
“我不在他身边,他方能毫无牵挂……”
姜怀虞喃喃自语,心中忽然灵光一闪,种种线索在她的脑海中交织成一张清晰的画卷。
她驱赶他离开榆钱巷那个宁静的小院,他没有一丝反抗。
她退还了定情的信物,并写下了分离的书信,他虽然不愿接受,但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些物品。
她决定离去,他亲自前来送行。
这一切是否意味着,他早已洞悉自己的每一个选择,预知她必然会选择离开?
否则,那日他又何必怀揣着金条,亲自送她出城?
姜怀虞只觉得事情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凌墨继续解释道:“姜姑娘,你因关心而混乱,未能洞悉更多细节。细思极恐,或许你京城,也是他策划中的一部分。”
片刻之后,姜怀虞长叹一声。
“好吧,我不去京城了。”
听到这话,凌墨挺拔的身影微微一动,侧身让开,语气温和地说:“这样做才明智。”
姜怀虞点头同意:“他曾说过,下次重逢时,会将一切向我解释清楚。如果事情真有隐情,那么我只需耐心等待。毕竟……”
她低头轻抚自己的腹部,“我现在不再孤单。”
她还要细心呵护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看着她终于想通,凌墨眼中闪过一抹欣慰的笑容,“如果他真的没有辜负你,那么你就应该相信他,就像过去,你在我面前提起他时那般信任和自豪。”
她曾被恶人掳走,那个夜晚,他拯救了她,那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起白玉京,言语之间充满了骄傲和信赖,甚至在未见皇榜之前,就坚信她的丈夫必定会金榜题名。
凌墨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酸涩。
不等她回应,他又说:“姜姑娘,你近日来饮食不规律,现在服了药,正好进食一些食物,以免身体受损。方才我见到邓申,借用了客栈的厨房制作了些吃食,此刻应该已经完成,我这就去为你端来。”
姜怀虞急忙伸出援手,拦截住他的脚步,“凌公子,连日来您对我关照备至,我实在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这些琐事,就让迎香去操持吧。”
凌墨脚步一顿,淡然回应,“挚友之间,哪里需要言谢?”
他并没有过分坚持,只见迎香轻巧地下了楼,便轻声吩咐姜怀虞好好休息,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