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皇帝没有见太子,只是让他跪在大殿外等待召见。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打开,崇王一脸得意的走出来,扫了一眼地上的太子,脚步慢慢停下来。
“皇叔!”太子声音仿佛噎着一根针一般,艰难的开口问礼,即使心里已经是恨的要死,面上依旧恭敬。
崇王怎么能看不出他极力掩饰的愤恨,他更加兴奋了,脸上的表情带着惊讶:
“殿下怎么跪在这里?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堂堂太子殿下屈尊跪在这里成何体统啊!”
这话说出来,太子便紧抿嘴唇不再说话,堂堂太子殿下被人这样嘲讽,才是成何体统!
殿门在崇王背后打开,元吉快步走出来:“太子殿下,陛下召您进去!”
崇王也没有再过纠缠,便大摇大摆地离开,走出宫门嘴都快咧到耳朵了,一想到太子即将被废,他便十分的痛快。
不知道皇帝和太子聊了些什么,第二日便传出了太子被关禁闭,轻易不可出东宫的消息。
崇王简直是要疯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证据已经摆到陛下面前了,他依旧袒护着太子,之前明明有已经封宫,现在又搞禁足这一套有什么用?
这件事传到裴界耳朵里,他将青鸾叫到了书房:“陛下不会废太子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青鸾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我知道,又不是谋反,为什么要废太子?不过是敛财这件事做的有点过,反正有陛下兜着,小惩大戒罢了!”
你看,青鸾都看的明白的事情,崇王看不明白,还兴冲冲的拿着账本去威胁陛下!
“陛下让我查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搅水!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裴界意有所指的问道,他看着青鸾,有些希望看到她求饶的样子。
可是青鸾没有,她只是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查呗!死士不是在你手里吗?启动不就好了!”
裴界没有想到青鸾会提到死士这个词,立马警惕的看着她:“你知道死士?”
“这不重要!裴大人怎的这么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知道的,我并不怕你查!我喜欢把水搅浑,我喜欢看热闹!”
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搞恶作剧一般,青鸾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她倚靠在椅背上看着裴界,绕着头发一圈一圈的缠着:
“那个箱子你还没看吗?不会是真的害怕吧?害怕什么?害怕看到颠覆所有的东西?还是害怕事情像你想象的那般残酷?”
她像是生怕不够乱一般疯狂的添乱,生怕柴火不够旺一般拼命的添着柴火!
裴界冷心冷肺了二十载,向来果断果敢,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是这样的,一成不变的过下去。
直到青鸾出现,她一会儿像是水里滑腻腻的水蛇,在水底冷冷的盯着你,发现不了又抓不着。
一会儿又像是山间的孤狼,在你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猛的扑上来,把你咬到至死方休。
她让他做事开始犹豫,让他对陛下有所隐瞒,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成了他最痛恨的人。
有一点青鸾没有说对,就是他已经看过匣子了,在那晚她离开以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世,看到了代表身份的玉佩画像,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看到父亲留给自己的遗物,是他和母亲的画像,自己和母亲很像。
清冷的仿佛广寒宫仙娥下凡,一身月牙色长袍梳着和父亲一样的男子发髻。
只不过和男子不一样的身高体量,相对柔和的眉眼,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她,自己的母亲。
其余的东西一眼看上去就是青鸾有心摆进去的,看让自己看到的,起初裴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他明白了,她是在和他赌,赌他会选陛下还是她,他想让她进入她的阵营。
“为什么?”裴界看着面前穿着水粉色夏裙的女子,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美丽大方,举手投足间是小女儿家的可爱单纯。
他不明白!
青鸾勾唇一笑,眼神开始飘忽不清的说道:
“你看过遍地饿死的干柴尸体吗?你看过夏日炎炎之下巷子里十几个人欺辱一个勾栏妓女吗?你讲过皑皑白雪之下,冻到浑身发抖的边关士兵上门讨食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渺恍惚,双手紧紧握拳,额角青筋暴起!
裴界知道这是她看到过的画面,亲眼看到过的!
没听到裴界说话,青鸾微微一笑:
“你没见过,京城这样富丽堂皇繁花锦簇的地方,没有苦难没有丑恶,一派美好和谐之色!”
青鸾的眼前出现刺眼的白雪,出现猩红的血红,出现难以遮掩的白花花的胴体,出现猥琐恶心的下流的眼神。
“所以凭什么上位者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的享福享乐,凭什么乾梁已经摇摇欲坠了,那些人依旧踩着别人的尸体寻欢作乐,凭什么??”
青鸾说话时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却看的裴界很是憋闷。
眼珠缓缓移动,定格在裴界脸上,青鸾的声音一下子变大:
“我要这些人都来体验人间疾苦,要这些人都惶惶不安,我要拿回我的东西,临安长公主的东西!”
那摄人心魄的眼神,看的裴界忍不住闪躲,她眼里迸发的光亮,又直直的闯入裴界的心。
安静了许久,青鸾笑了,低浅的笑声缓缓的流入裴界的耳朵,却叫他心里苦涩不已:
“你可以拒绝的!裴大人!只不过多走一些弯路,多费一点时间,我也总能做到的!”
她站起身,俯视着裴界,看他垂下闪躲的视线,然后轻声说道:“您有您的立场,而我……也有我的!”
直到青鸾离开很久,房间里都是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裴界像是失了神一般的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平静。
“主子,看来裴界这条线要断了!”
小院儿里,旬奕站在青鸾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着水坛里盛开的荷花,一条漂亮的锦鲤在里面穿梭,不时的有泡泡从下面浮上来。
“是吗?那可不见得!且等等看吧!那些个暗卫死士,实在是太吸引我了!”
一小撮鱼食进水,青鸾心情极好的转身往阁楼走去:
“雨季要来了!叫我们的人少往林子里钻,小心着了人家的道!”
“是!”
……
贺家的铺子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营收翻了三番,抛开贺玉莲的四成,都要比平日里到手的多一倍不止。
贺夫人看着账本,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旁边贺玉茹看母亲这样,好奇的探过去看:“母亲这般开心?”
贺夫人把账本拿给她,然后从碟子里拿了一块酥饼,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哼着曲儿!
贺玉茹经常跟着母亲查看家里的账本,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盈余的时候:“竟然这么多?”
她语调上扬,嘴角的笑意难掩!
“是了!你的嫁妆算是有谱了!”
贺夫人说着又拿过来细细看着,看到尾页上扣给贺玉莲的一大笔支出还是忍不住肉痛:“这么大一笔钱……”
贺玉茹也看到了,她对这位堂姑十分好奇,这段时间各种事情绊着竟然没有时间去看看她。
“玉茹!要不你去学学吧!”贺夫人眼珠子一转,竟然盯上了人家的生存之道,她拉着女儿的手,兴致勃勃的说道。
贺玉茹愣了一下,没想到母亲竟然让自己去经商?
“母亲要不还是和父亲商量一下吧!”贺玉茹轻轻的摇摇头,她不觉得父亲能答应,毕竟在朝为官禁忌较多。
贺夫人又认同的点点头,然后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踢贺玉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