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鞭策球球好好学习。要不然,像现在这样手舞足蹈地表述,真的是太累人了。
你别在那偷摸着咒骂我,本来就是。当初我就该多想一想这种极端情况,笔译口译算个啥?任何情况下都能比划到让人看懂的手语才是王道啊。尤其是代理表述的部分才是重中之重,这样就不用再怕这个没什么肢体语言天赋却还要比划的复杂境况发生了。
现在就我这两手搓招一样的手语表达,都快要崩出火星子了好吧。别说她看得一脸奇怪的表情,我的表情也很奇怪啊喂。
“咳咳。总而言之呢。我已经将现在的险要局面,尽可能地给你比划清楚了。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们的处境有多么糟糕了吧?”
“毕竟我还未洗脱嫌疑。麦吉尔那个狗男人,嘴上说的多好听,背地里还不是派人尾随我。你能想象吗?就只是上山采个药而已哎,都能找人跟踪的。表里不一的臭男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真是气死我了。呃,好像说得有点远了。反正呢,这就代表着你也并不安全。他们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件事。唯一的区别是,麦吉尔那家伙还不至于在村子里光明正大地向我出手。我还可以在村子里转悠,找找外出的可能。”
其实,我觉得小喇叭基本没怎么在听。
不论我讲得多么慷慨激昂,或是手上的比划动作多么的火热激烈,都仿佛石沉大海一般。从小喇叭的脸上我看不出一点表情,也听不到来自于她的任何意见。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我叽叽喳喳地一顿乱说。
啊,所以说我是个社恐嘛,本来就是不擅长应对其他人和陌生情况的。更别说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球球你干嘛要翻白眼啊?
“咳咳。反正吧,说了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我必须要和你商量好未来的走向才可以。毕竟我不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但我也不能继续久留在这个村子里了。所以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你该如何是好。”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来自哪里。我是可以带你找寻你的家或者这个国家的教会,或是公益组织这样其他可以收留你的地方。又或者你想留在这里,比如水婆夫妇,我看他们都很喜欢你。”
“你要好好想一想才行哦。这个很重要。”
我真的很难从她的神情中看懂她在思考些什么。
似乎只有在我提到水婆夫妇,指着小院里的老大爷的时候,小喇叭的表情中才闪过一丝变化。紧接着就再次归于平静。
许久之后,她只是轻轻点头,就再没有任何回应。
小喇叭还是那样安静地看着我,只是眨巴着透蓝的眼睛,看不出到底是有什么要表达的意义。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我所说的这些举例。
果然还是要和水婆夫妇,甚至是丽莎夫人商量比较好。至少没有交流障碍。只是丽莎夫人那,得先找好理由和借口。免得在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好好休息。养好伤最重要。”
小喇叭倒是听懂了这一句。在我的安抚下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这贴敷的草药到底靠谱不。圣光再怎么初始,再怎么烂大街,也是高高在上的天赋,论治疗效果,也不是单纯的生活技能可以比拟的才对。
但尝试着用圣光天赋给她进行治疗,效果也未尝有多好。
很显然这初始的群落天赋,在没有经过训练强化的状态下,不大可能做得到将被重创至此的口舌恢复如初的地步。
以我现在的圣光水平,也只是略微恢复了些小喇叭身体上的轻伤。而那些被鞭打,灼烧甚至洞穿的伤口,还是无能为力。
不过,在圣光的抚慰下,小喇叭也很快地恢复平缓的呼吸。壁炉的微弱火焰所能带来的热量,在这午后的阳光也显得格外温暖。
“好好的再睡会吧。”
午后的斜阳,透过纸砂。
我也能看到老大爷正佝偻着身躯的身影,他在小院中照料着那些花草蔬果。
像这样安逸恬静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舒坦。
只是我并不能贪图享受罢了。
“小丫头睡着了?”
拎着刚打理新鲜蔬菜回来的老大爷,推开门后就径直走向了那简易的伙房。
对于我在屋内较长的时间和所作所为也没有好奇地过问。依然是自顾自地整理着菜篮,只有不时地舀水才会挪动一些步伐。
“睡着了。她的状态不算好,我也不好说太多其他的。她这样的伤口需要养多久?”
“那可说不准,反正肯定比你手上的伤要更久。我也不是多懂。不过活下来肯定是没问题的。你是想带她走吧?”
我有些错愕。
早先就觉得这老大爷对思维逻辑的把控很有一手。这么看来真是一点都没估计错。
要不是这老大爷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背着身折腾着那些花花草草,又漫不经心地说出口,我还真以为他早就考虑到有这么一刻了。
但这种仿佛被人猜中全部走向的感觉,依然让我的错愕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总觉得这老大爷不是个简单人物,或者说,要比他自我描述里的那些更复杂。
“她的处境您也知道。在这里待久了,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而且她眉间的刻印尚且没有解决办法。我担心……”
“会牵连到老头子我这里?那你真是想多了。”
哦?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老大爷很是确信自己的安全,难道是有什么秘法秘术可以隔绝刻印的追踪查探?比如某些超高级的扭曲立场魔法或者人类的高位魔法亲和之类的?
不是都说嘛,隐世的大能都喜欢装穷苦,这样才好给送上门的傻小子展露一波自己的威力,从而在观看别人惊掉下巴的表情上占据最佳席位。
隐忍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嘛。我懂。
不过很显然,老大爷并没有在意我渴求新知识的狂热目光,理直气壮的态度更是很不客气地就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毕竟老头子我这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村里谁不知道我就是个一把老骨头的老疯子。谁会来跟我计较?”
我真的是,以后再也不敢通宵了。
自从昨晚的通宵后,我都觉得脑袋是不是困出毛病来了,不然怎么会期待获得什么了不得的答案。
毕竟这老大爷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反骨。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一个老年人,也没可能在村里的屋檐墙顶上蹿下跳。而且还是背着个人的状态下。
大概最开始就不在怀疑对象当中吧。
“你真的要带她走?可考虑好何时动身?”
老大爷也不含糊,迎着我就重新走回到小屋中。仔细地给小喇叭掖好被角,才带着我走到那破落的小门边,压低了声音来对话。
能看得出来,水婆夫妇对待小喇叭很是细心照料。原本破漏的墙壁,也被干草临时修补。不至于让夜间的寒风肆无忌惮地涌入屋内。还将最为温暖的壁炉位置留给了她,连原本横置在墙脚的木床都被连拉带拽地拖弄过来。
“集市之后吧。人多眼杂的时候未必是多容易脱身的好时机。越是这种时候,盯着我的眼睛就越多。”
“是了。反而是刚结束或快要结束的那阵最容易松懈。小娃娃不一般啊,这点人心门道的把控,不比我们这些活到头的老头子差。”
大爷,您这赞许,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总觉得自己被骂了,但又没有证据。还得配合着谦虚点的承认下来,就更让我憋屈了。
我这明明是以往和其他公会势力的战前斗法磨炼出来的。又不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就这样子诋毁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球球你别张嘴。我劝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这种方面做出对我的观点的反驳。我自己是什么样,我还能不了解吗?
现在你屁股一扭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这感觉可真讨厌。
我懂,不就是正事嘛。
“咳咳。那小喇叭现在的情况……”
“具体的,你得去问问阿水才能知道了。我对治疗手法什么的不怎么了解,比不上她哦。”
“水婆……您之前是说她外出了?”
“村里附近的零碎或者周边的小活计。总要糊口不是?她一般都会在这附近找些碎活来做。”
“也包括村后的河边?”
瞟了一眼身后,小喇叭还在轻微地呼吸着。很显然还在安稳的睡眠中,伙房这里的交谈并没有吵到她。
倒是老大爷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我。
“怎么这么说?”
“您别误会。是丽莎夫人家的小女儿告诉我的,说是帮水婆捡豆子可以换肉呢。”
“换肉?换什么肉?我这的那些肉食,还是我家那口子费了好大劲才弄回来的呢。这年头哪还有这么好事就能换到肉的?”
耶?
您老两口不是夫妇嘛。您咋就不知道?这小院的竹竿上不是还晒着肉干吗?
啊,我懂了。看来是水婆在拿回来之前,就已经分出一点给伊尔莎了。
男人嘛,不清楚这其中的一些细节似乎也很正常。
就像我那便宜老爹,每次只管甩着俩胳膊来看我,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从来不给我带,更别提具体我做了什么康复项目,介入了什么新的生命维持所需,或是又病危了多少次之类的了。
要不是每次看他签字的时候干脆又潇洒,我都感觉他根本就为他的宝贝女儿没上过心。更不用说,他还有靠我在线时长来判断我当前状态的前科。
想想就来气。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不过也可以确定的是,这对老夫妇确实对照顾小喇叭一事很上心。这老大爷虽不懂草药,但也帮着清洗替换下来的绷带和药布。
更别提需要一点一点亲手涂抹药膏的水婆了。这么大的工作量也真是难为这老两口了。
唯一让我在意的,也就是这药膏的感受……小喇叭真的没问题吗?
呃。好了好了,球球你别再撇嘴加白眼了。你不觉得你的脸都扭曲了吗?我不跑题就是了。
“不过,这无法判断治疗效果和时长可就麻烦了,毕竟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我这就出去寻找水婆。”
“哎哎哎,你这小娃娃别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今天村里这情况会闹腾到很晚,你也少往人堆里凑。你要是真的等不及,不如晚些时候寻个空隙再来就是了。”
“这样……也好,那我也不多打扰您啦。也免得吵到小喇叭休息。”
总觉得让人看了我的笑话,有些尴尬。我还是趁早溜走比较好。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的人都还在村庄的集市广场忙碌着,这富丽堂皇的东区也是难得的冷冷清清。只有街头巷尾的守卫人员还在值守着。
不时被他们瞟两眼的感觉还是挺难受的。也就是不需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回收我藏在沿路的碎石渣还是不错的。
漫无目的地在村里乱逛也不是事,不如还是回丽莎夫人家里多做些详细规划比较好。毕竟是如此重要,且没有回头路的单选题呢。
不过,就像我所设想的,在衡量了各种利弊后,我还是偏向于带走小喇叭的。
原因无他,我没法确定留在这里,能够让她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谁能保证万一呢?更何况让她和曾经伤害她的人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村庄中。
这心理阴影只怕是一生都难以抹除的。
这方面我还是不得不佩服这对老夫妇,毕竟在这如同人间炼狱般过去的阴影下,努力生活至今,其中的心酸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是先想办法侧面问询一下丽莎夫人的意见吧。
从每个人的不同看法中,去获取同一件事态的观察角度,这可是情报分析的基本呢。
就这么想着,我也慢悠悠地穿过了门可罗雀的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