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薇薇此刻正在南岭分局,黄海在搜查田磊磊下落的时候,在田磊磊的出租屋找到了印着田薇薇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的快递盒子,就顺藤摸瓜找到了田薇薇。
田薇薇和她的妈妈李玉凤一同租住在鱼峰区的一处民宅里,黄海找到她的时候,她也正在寻找失踪的田磊磊,于是黄海便把田薇薇一起带回了南岭分局。
在问询室里,程亦安见到了已经有了明显孕像的田薇薇。
见有人进来,田薇薇立刻站了起来,惊惶不安地看着程亦安他们。
她小腹微凸,胳膊腿却瘦成了一把骨头,脸都瘦脱相了,依稀能看到是个清秀白净的小姑娘。
从日子来算,田薇薇此时怀孕应该快接近五个月了,怀孕快五个月却瘦成这副模样,可见这段时间,她过得不太好。
“先坐吧,别紧张,你弟弟目前没事,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程亦安尽可能地放柔了嗓音。于情于理,田薇薇都是受害者,目前又怀了孕,还是具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人。
田薇薇表情依旧紧绷,她神经质地紧紧抓住纸杯,把纸杯里的水都挤得微微溢出。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抓了田磊磊,他做了什么?”田薇薇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徐晓杰死了,就死在和田磊磊见面后没多久。身上残留的伤痕,大概率是田磊磊打的。而田磊磊说,是你让他在昨天六点去泳池边等徐晓杰。你和徐晓杰约好见面时间了吗?”程亦安直接全盘托出,并且把问题踢回给田薇薇。
田薇薇双目赤红,嘴唇微颤,喃喃重复:“死了……他死了……”
她抬手捂住脸,发出嘶哑的嚎啕,竟分辨不出是哭还是笑。
程亦安没有催促,她注意到田薇薇的手腕上有许多伤痕,规则又整齐,像是自残留下的,又像是割腕失败后的疤痕,疤痕增生很严重,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新伤,程亦安心中不由得一紧,这个女孩在被徐晓杰性侵后,可能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程亦安将纸抽递到田薇薇手边,低声说:“如今徐晓杰已经死了,而且是被谋杀的,因为田磊磊曾在徐晓杰死亡前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田磊磊自诉曾经打了徐晓杰,现在,田磊磊是徐晓杰被害案的犯罪嫌疑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抓了他的原因。你如果想洗清田磊磊的嫌疑,那就需要你如实的告诉我们,你是否主动约了徐晓杰在泳池边见面,还有,你们约在六点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
“不……不是我约的徐晓杰!他早就把我的联系方式拉黑了,哪怕我换了号码和他联系,他只要听到我的名字,就会立刻挂电话,我联系不上他。是有人告诉我可以在昨天晚上六点的时候,在泳池边等徐晓杰。”田薇薇擦了把脸,深吸一口气,低声说。
“是谁?”
田薇薇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款的国产手机,找出通讯录递给程亦安。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他说可以帮我找到徐晓杰,说徐晓杰这些天都在徐园监工,想要见他就要去徐园去,可以让田磊磊去应征工人,然后找徐晓杰要钱。我问他是谁,他只说是徐园的一个工作人员,电话里听不出是男是女,田磊磊说是用了变声器。”
程亦安打开通讯录,女孩通话记录只有几条,唯二的两个陌生号码分别是三天前和昨天打入的,通话时间都是大约一分钟,号码不是常见的手机号码段,像是网络电话。
程亦安把手机递给吴谢池,吴谢池尝试回拨,果然无法拨打,这个号码是一次性的。
“那个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尽量把他说的话完整地复述一下。”
田薇薇目光呆滞地想了想,说:“他说‘你是不是想找徐晓杰,我同情你,想帮帮你,你让你弟弟明天到江南建筑劳务市场去,找到一个叫富康劳务的队伍,想办法混进劳务队,就能到徐园来干活,来了之后我会帮你们约徐晓杰见面。’然后昨天上午又来电话,说让下午六点到泳池边等徐晓杰。”
“这个人是直接说让你弟弟混进徐园找徐晓杰?你在徐园待了多久,知道你有弟弟的人多吗?”这个神秘人他显然对田薇薇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不仅知道田薇薇急于和徐晓杰见面,甚至还知道田薇薇有个弟弟在家。
“一个多月吧,”田薇薇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指甲,有些地方都咬出血了她也没停下来。程亦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田薇薇如惊弓之鸟一样,猛地一颤,差点儿没跳起来。
“喝点水,不要伤害自己,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太愿意去回忆,我们尽量快速的不重复的把这一段过去好吗?”
田薇薇没有焦距的眼睛慢慢移动到程亦安身上,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谢谢,你对我真好。”
程亦安心下一酸,不过是劝了一句,在这女孩眼中竟然就是对她好,她平时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当初,徐晓杰强迫我,我回家告诉了爹妈,我爹妈一听说徐晓杰是大老板的侄儿,自己也有钱,就想让他跟我结婚,我想报警,我妈就打我,然后、然后我妈和我弟弟强迫我一起,去徐晓杰公司门口闹事,还把我被强暴那天撕烂的衣服贴在横幅上……我留着床单是想当证据报警的……我妈却剪下血迹,来证明……我是个处女!”
“应该,所有路过的人,都知道,我有弟弟吧……”
田薇薇身体微微发抖,像是又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一双双好奇的窥探的目光、那一句句小声议论与嬉笑,都像是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把她残存不多的尊严切削殆尽。
程亦安惊呆了,她在吴谢池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之前从见到田薇薇那一刻,程亦安就觉察这个女孩的状态很不好,但是联系到这个女孩身上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便想当然的认为女孩是因为被性侵乃至怀孕,所以才状态糟糕。但听到女孩此刻的描述,恐怕她的家庭,才是将她推入深渊的另一只手。
正在这时,接待室外传来一阵嘈杂,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喊田薇薇和田磊磊的名字。听到这个声音的那刻,田薇薇本就苍白的脸色迅速灰白,不由自主地往沙发后面缩,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