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影回到摘星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待在房间里等他。
他一进去,墨承彬就围着他看了好几圈,确认他们有事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是委屈和抱怨。
“二哥,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我们大家一起去的吗?为什么你自己就去了,不等我们。”
“皇宫之中现在被人围的如同铁桶一样,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
这次就连蒙奇也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那些“承彬说的对,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墨承影却丝毫不慌,反正他就是那样做了,现在也已经回来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他坐在桌子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给我倒一杯水。”
墨承彬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
倒好了一杯茶放到墨承影的面前时,墨承彬整个人都一顿,随后便拍了自己的手一下。
真是平日里听二哥的话听习惯了,就算是现在生气,身体也下意识的会去遵循他的命令。
看着墨承彬打自己手的可爱动作,原本大家都在埋怨墨承影的,变成了都憋着笑。
蓝岑也知道大家都只是担心墨承影的安危而已,他率先问道“你去宫中可进去了?情况怎么样?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连续三个问题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等待着墨承影的回答。
“我们不能再等了,父皇那边因为他们的控制,后遗症有些严重,张公公也受伤了,怕是撑不了太久。”
“不过也不急于今日明日,大家分头行动,去京城之中,再打探些消息。”
墨承影早就已经想好了,他需要先去丞相和礼部尚书到府中一趟,跟他们也通通气。
朝中局势也早就混乱不堪,正好趁着此次机会,也该将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清理一下了。
可是在当天晚上,下面有小厮突然告诉蓝岑,说有人来他们这里找六王爷。
是昨天晚上墨承影告诉张成玉,他们现在藏身在城中的摘星楼。
所以今日李太医才会找来这里。
蓝岑一听找六王爷,立刻警惕了起来,现在城中谁不知六王爷跟着景王爷去攻打北漠了,怎么会有人来找?
而且找六王爷应该去六王爷的府邸,找到摘星楼,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蓝岑并没有通知别人,而是独自下了楼去探探那人的身份。
当他下楼,原本以为会是北漠人或者是什么敌人,入眼的却只是一个年长的男人。
“这位老先生,不知您来我这摘星楼,可是要用什么膳?”
这是他们摘星楼的规矩,前来这里的人虽然是来商议事情或者来打探消息,但是全都是说来用膳的。
李太医并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还以为这家店的人把他当做了来吃饭的。
他刚要开口,却发现眼前之人的穿着不是一个店小二,那料子以及浑身的气质,说不定是这酒楼的老板。
“你是这酒楼的老板?”
蓝岑点点头。
李太医也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所以在这大厅之中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从腰间解下来一个玉佩。
“你将这个东西递给我方才说想要见的人,他自然会明白。”
不得不说,李太医还是有点警惕的,方才跟店小二说他找六王爷的时候,也是声音压的很低,并未让其他人听到。
“我知道了,你先在此等候。”
蓝岑安排店小二给他上了两道菜,一壶酒,他这样突兀的站在大厅里,才会更加引人注目。
蓝岑上了楼,并没有将那玉佩交给墨承彬,而是直接给了墨承影。
他大概也猜得到,这位李太医应该是宫中派来的人,而他之所以说六王爷怕,也是会暴露了墨承影。
毕竟现在墨承影站在风口浪尖上,墨承彬则比他要好上许多。
就算是无意中被别人给听到了,墨承彬现在还在京城,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毕竟皇上下的圣旨是让墨承影带兵前去,墨承彬只是自己非要去的,就算是半路返回了,也没什么。
墨承影看到手中的玉佩便知道,是张成玉派人来了。
“带他上来,记住,别让人盯上了他。”
这个人现在能够找到摘星楼来,就说明他能够自由的出入皇宫。
而既然他到这里给张成玉和他递消息,那就说明是他们这边的人。
既是如此的话,这个人对他们之后的联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自然是要保护好他的。
原本李太医是不想吃饭的,但是看着周围桌子上的人,大家或是说话或是喝酒,他这样坐在这里,确实有些引人注目。
于是他也没有拒绝,就将盘子里的菜就着酒吃喝了起来。
等到蓝岑下来带他上去的时候,李太医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连站都站不稳,必须靠在蓝岑的身上。
“别……别扶我,我还能喝。”
蓝岑一脸的不高兴,对着小二说“这是什么人啊,吃喝了还没有付钱,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店小二一脸无奈又一脸鄙夷的看着李太医,随后,不停的道歉“我怎么会知道他酒量这么差,早知道就让他先付钱,再让他吃饭了。”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总之今天不能让他跑了,把他拉到柴房去,等他清醒了之后让他付了钱再走。”
然后蓝岑便把他丢给了店小二,独自上楼去了。
店小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拉着他往后院走去。
其余吃饭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不由得嗤笑起来,因为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还头一次见,真正把这里当做酒楼的人,看来只是个饿了想吃饭的老头子。
蓝岑上去之后不久,房间门再次被敲响,李太医走了进来。
他哪里还有刚才那醉醺醺不省人事的样子,虽然年纪大了,也生了白发,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人一见,便如沐春风。
李太医从前是没有仔仔细细的见过墨承影的,只三年半之前,他受伤的时候,去他的府中给他治病时见过一面。
但是那些的容貌气质让他印象深刻,所以即使现在屋内有很多人,他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墨承影。
“微臣参见景王爷。”
“起来吧,是张成玉派你来的吗?”
“是景王爷,张公公让我转告你,皇上最近精神不佳,怕是他们那催眠术的后遗症太严重,还请您尽早想办法。”
“还有,宫中之人到底是投靠还是叛变,他也会加急让人去分辨。”
“最重要的是,张公公让我告诉你,皇后跟他们是一伙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皇后不是也被控制了吗?为什么又说皇后和他们是一伙的?
虽说所有人都有疑惑,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张成玉是派人来说了假话。
墨承彬上前抓着他的肩膀“老头,这怎么可能?皇后不是也被控制了吗?你到底是不是他派来的?你该不会是奸细吧?”
李太医一生为人正直,从不拉帮结派,也不站队,突然被人这样说,一身正气的他也来了脾气。
“微臣给皇上把脉30余年,从未出错,也自认为为人正直,若今日是奸细,微臣愿意将自己的姓氏都扔了,不再姓李。”
墨承影叫墨承彬拉到身后“李太医,是他口无遮拦,你冒死来给我们传递消息,辛苦了。”
李太医其实也没有责怪之意,原本现在做这样的事情,被人怀疑是很正常的,但是被墨承彬突然说是奸细,他那自尊心瞬间就爆炸了。
“景王爷言重了,现在最辛苦的就是您和张公公了。”
“张公公昨日晚上被王大人给打了,今日一早,张公公因为伤势严重昏迷了,幸好他们并未想要张公公的命,才让微臣去给他瞧病,这才有机会将消息传递给你们。”
墨承影心头一紧,看来自己昨天晚上放的那把火连累到了张成玉。
可是谁又能够想得到皇后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那张成玉现在如何了?他的伤势要紧吗?”
“无妨,张公公之前便被人打过受了伤,这次会昏迷,也只不过是因为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发热了而已。”
墨承影看着李太医“张公公的伤还拜托你,还有父皇那边也请您有机会的话,好好替他瞧瞧。”
李太医点点头“伺候皇上,原本就是微臣的职责,王爷不必如此。”
“至于张公公,微臣也自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整个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低着头,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太医见大家的兴趣都不高,想说点别的事情。
忽然在房中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他想要找的那个人“景王爷,冒昧问一句,景王妃在哪里?”
“张公公告诉我说,可以将我搭到皇上的脉象,告诉景王妃,这样或许对皇上的病情有帮助。”
墨承影摇头“她不在这里。”
“那……该怎么告诉她呢?”
“没关系,等到需要你告知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去找你的。”
李太医已经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所以他也准备告辞“那微臣就先告辞。”
墨承影也并没有相送,现在他们都出去,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蓝岑派了店小二将他从后门送了出去。
墨承彬手死死的握成拳,他蹲在了墨承影的身边“二哥,父皇,父皇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承彬,你难道还不相信二哥吗?”
墨承彬喃喃自语“对,对,还有二哥,得相信二哥。”
墨承影看着墨承彬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心中也有了盘算,事情是绝对不能再拖了,现在只等着张成玉弄清楚宫中人的情况,他便要攻进去了。
这次行动不能让初初回来,得等到京城之中彻底安定下来,再让人接她。
否则的话,她怀着孩子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若是受了伤或者动了胎气,他可真的不敢想。
又是两天过去,叶初黎每日都抬头望着天空,期待墨承影能够派信鸽来传消息,让她回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偶尔飞过的鸟不是麻雀就是喜鹊,或者是树林中不知名的一些鸟,没有任何一只是信鸽。
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会不会是他们出现了什么问题?
或许是孕中多思,她甚至在想,墨承影该不会回去之后,便被敌人给抓去了吧?
杨昭蹦蹦跳跳的拿着一个果子过来“姐姐,这个给你吃。”
叶初黎瞧着他手上红彤彤的果子,现在是四月份,哪里来的这东西?
杨昭不等她开口问,便挠着头自顾自的说“是我跟哥哥们去周围观察,在前面城中买来的。”
叶初黎拿过那个果子一掰两半,递给了他一半“我们一起吃。”
杨昭后退两步“我已经吃过了,这个就是专门给姐姐你带的,我还买了好多。”
说着,他便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一个纸包来打开,里面全都是果子。
叶初黎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将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果子酸酸甜甜的,倒让她胃口大开
杨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姐姐,怎么样?”
“好吃。”
叶初黎很快就将一个果子给吃完了,杨昭这才开心的跟着墨染去旁边练武了。
其实这几天,叶初黎因为担心他们,确实没有好好吃饭。
看着远处跟着墨染一蹦一跳的杨昭,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就是杨昭这孩子专门买来给他吃的。
叶初黎又拿出了两个果子,吃了一下,这才感觉到胃口好了一些。
去马车上自己找了干粮,吃了几口。
刚刚将东西放回马车上,便见到远处有鸟飞过来,她立刻站好,盯着那鸟看,确定是信鸽之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信鸽乖乖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叶初黎将信打开,便看到上面写着一切都好,勿念。
短短的六个字,叶初黎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确认那是墨承影的字迹。
一阵微风拂过,她的眼眶逐渐湿润了。
正躲在树上的墨浔,自然是看到了这里的动静。
眼瞧着叶初黎就要哭了,墨浔赶紧从树上跳下来“王妃,是主子的来信吗?”
叶初黎点头“嗯,他说一切都好。”
墨浔丈二摸不着头脑“那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叶初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她赶紧用衣服袖子将眼泪擦净“没事,只不过风沙迷了眼睛,有点不舒服。”
“王妃,您去帐篷中休息休息吧,这几日来你一直担心着主子,连东西也不好好吃了。”
叶初黎点头,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墨浔叫住了她“王妃,这纸条便给我去处理吧。”
叶初黎觉得这纸条上面又没有署名字,也只不过是简单的报平安,应该不需要处理。
可是再次低头看了看掌心之中那只桥上苍穹有力的字体,最后还是交给了墨浔。
现在情况特殊,墨承影的字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若是真的被其他人捡了去生出事端可不好。
看着叶初黎进了帐篷之中,确认周围又没有人之后,他再次跳到了树上。
随后,从衣襟之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等到有了明火之后,他将火源放在纸张下面,微微炙烤,很快上面的字就变得不一样了。
“两日后回京,城外驻扎,小心行事。”
墨浔将那几行字反复看了多遍,确认自己每一个字都能牢牢的记在心中,这才直接将纸条放在火上,烧成灰烬,一阵微风拂过,什么都没有了。
而京城之中,好笑的事情也在不停的上演。
墨承彬一个人待在摘星楼,所有人都出去打探消息了,只留下他一个人,他真的是无聊极了。
而且他也想出去打探消息,所以干脆换了一套衣服,又带上了人皮面具,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之后从摘星楼的后门出去了。
走到街上,他认真地观察着百姓们的生活。与之前有无差别,更是在注意这些摊贩与百姓们之中是否有敌国的奸细。
他现在戴着人皮面具,也不惧怕被别人认出来,悠哉悠哉的走到街上,明目张胆的看着每一个人。
走遍了大半个京城,墨承彬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发现。
由此可见,敌人对京城之中的百姓并没有下手,也没有想过在这其中再安插人手。
墨承彬也放松了下来,来自星星的他,这个时候终于又变成了那个天真活泼的墨承彬。
可是就在他逛着街,正准备给大家买一点吃的回去的时候,前面围着的一群人,却吸引了他的眼球。
墨承彬口中正咬着一颗糖葫芦,他费力的挤进人群,便发现人群之中是三位女子在吵架。
墨承彬在心中想,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下还真是有好戏看了。
他不由得懊恼起来,刚才的糖葫芦买少了,这下看戏都没有东西可以吃了。
而当他将糖葫芦的竹签收好之后,才发现那三个女人之中,其中一个面孔,他很是熟悉。
再三确认了之后,墨承彬才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女人。
竟然是叶清清。
听了半天,墨承彬也弄明白了,是叶清清在街道上横行霸道,撞到了其中一个女子。
可是她拒不道歉,还蛮横不讲理,所以引起了那两位女子的不满。
周围的百姓们自然也都是认识叶清清的,毕竟自从墨承彭被封了太子之后,叶清清几乎每天都要出来招摇过市,怎么会有人不认识她呢?
像这样的事情,每隔几天就要发生一次,百姓们也知道叶清清就是个纸老虎,顶多就是嘴上说说,所以大家也乐的看戏。
叶清清此刻,正挺着自己的肚子,向那两个女人靠近“来呀,你们两个人有本事撞回来,看看太子殿下会不会把你们生吞活剥了?”
她一直手扶着腰,挺着肚子,不停的往前顶,大家见状,全部都往后退,连周围看戏的百姓们都自觉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喜欢看热闹,看不上叶清清是真的,可是叶清清肚子里怀着太子的孩子也是真的。
他们可不敢碰叶清清一个头发丝,若是被她诬陷,那可是要杀头的。
墨承彬不由得嗤笑,从前是五王妃也就算了,现在变成了太子妃,还是如此蛮横不讲理,看来墨承彭过不了多久,就要把她给处理了。
现在还能忍受着她,大概也是因为他肚子里的孩子吧。
叶清清见所有人都躲着她,还没有发觉是大家不愿意跟她扯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以为是大家不敢对她这个太子妃怎么样。
她高傲地昂起自己的头颅“你们这些贱民给我好好瞧着,等到我生下了太子的长子,你们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所以现在被我撞一下都是你们的荣幸。”
她挺着肚子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如同一枝花孔雀开屏一般,所有的百姓通通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等到他走远之后,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对他方才的行为很是不屑。
墨承彬听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便买了点东西,着急回去,将这事情当成笑话说给大家听。
可是当墨承彬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他将整个京城转了一圈回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连蓝岑都不在。
他瞧着自己买到的糕点,随便拆开了一袋,吃了一个。
眼瞧着太阳又要下山了,墨承彬正准备出去寻他们的时候,墨承影他们终于回来了。
墨承影和蒙奇二人,他们去找了丞相和礼部尚书商量事情,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便晚了。
但是这一趟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他们已经完全弄清楚了朝中人的站队。
墨承影得知了朝中的消息之后,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一块。
那些明目张胆的敢与敌人勾结的大臣们,是万万不能再留了。
丞相与礼部尚书二人在朝中有自己的势力,所以现在站队他们这边的有六成的人,其余的四成则是站在敌人那边。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更准确一点,是他们站在皇后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