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榆很果断地摇头,“我吃不下,我就在门口等着你。”
厉璟渊也知道拗不过她,于是便不再多说了。
他一定会努力活下来的。
在麻醉还没有发挥作用之前,林清韵道:“枭儿让我告诉你,让你等他回国和你一起喝酒。”
一旁的柳浣卿眼眸微变,他要回国吗?
厉璟渊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有昏睡的征兆了。
加弗里德道:“走吧。”
厉璟渊躺在病床上被推出去,他把今天到来的人的面容全部刻在了脑海里,他们都是在乎他,且被他在乎的人。
最后,他的视线回到沈听榆的身上,便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这是这个世界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互相给予对方力量。
病床刚被推出病房,走廊中间的电梯门就打开了。
一道稚嫩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爸爸。”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小君珩哭红了眼睛,被沈径抱在怀里,宋瑾欣也在一旁默默擦泪。
沈渡舟拧眉,问:“爸妈,你们怎么把珩珩带过来了?”
瞒着他,不是大家的意思吗?
这时候沈听榆开口道:“这是我的意思,珩珩他已经有了思考的能力了,我们没有权利再瞒着他了。”
宋瑾欣:“而且从今天早上珩珩醒来,就一直哭闹不止,吵着要见爸爸,父子连心,恐怕他是有感觉的。”
“是啊。”沈径怜惜地看着女儿,她真的受苦了。
沈听榆垂眸问厉璟渊,“阿渊,我自作主张,你不会怪我吧?”
厉璟渊眼睛通红,他说:“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小君珩哭得伤心极了,他哽咽着道:“爸爸,我要爸爸。”
沈径抱着他走近,沈听榆将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爸爸~呜呜呜呜。”小君珩见到自己奉为超人般的爸爸此刻这么憔悴,伤心得又连掉了好几滴眼泪。
厉璟渊无奈一笑,“爸爸还没死呢,别这样哭,会不吉利的。”
小君珩知道不吉利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努力噤声,但还是抽抽噎噎的。
“爸、爸爸,你会好起来的对吗?你还会继续陪我打球,陪我去玩,保护我和妈妈的对吗?”
厉璟渊此刻还能说什么?
看见这么可爱的孩子难过,他觉得自己真是该死啊!!!
他点了点头,说:“爸爸会的。”
“爸爸。”小君珩的身子往下凑了凑,他想伸手去够爸爸。
但他此刻的体型已经不算小了,沈听榆的力道支撑不住。
幸好沈渡舟马上上前,帮她托了一把。
厉璟渊看见这一幕,心里无比悲痛,如果他不在了,以后听听该怎么办?她力气那么小的一个人,珩珩要是再长大一点,她就抱不动了。
沈渡舟:“珩珩,你要做什么?”
小君珩有了舅舅的手臂护着,于是他肆无忌惮地弯下身子去,用自己小小的额头和爸爸的额头相抵,他悲伤又具信念地说:“我要把我的勇气借给爸爸,让他渡过难关。”
天真的童言,却让大家的心情更为沉重了。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好了。
小君珩离开后,用软糯的语气祈求道:“爸爸,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厉璟渊的眼眶更红了,因为他的额头上,还有一滴儿子留下的,带有温度的泪。
他能感受得到,这个小家伙的爱和依靠。
下一秒,听听的容颜也在他的眼前放大,随即额头上传来温软的触感,“阿渊,我也把我的勇气借给你。”
沈听榆的泪也落了下来,同样落在了厉璟渊的额头上。
厉璟渊想说些什么,但未知的未来始终太过虚无缥缈,他怕一些承诺和保证,最后还是会成为一场空的期待。
正好这时候麻醉的药效上来了,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把听听和儿子的容貌全部刻在了记忆深处。
年司桓也红了眼睛,但他此刻必须保持一百分的状态,不能被感情左右半分。
于是他公事公办地道:“夫人,我们进去了。”
沈听榆含泪点头,这才缓缓松开和阿渊握着的手。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人剥离了一大块,那种怅然所失的感觉,真的差点令她当场崩溃。
手术门被关上了。
小君珩已经在舅舅怀里了,他看见妈妈脸色苍白,于是问道:“妈妈,你没事吧?”
沈听榆摇头,不想让他担心,“妈妈没事。”
“妈妈,爸爸生的病很严重吗?”
小君珩满脸担心和难过,外婆只告诉他说爸爸生病了,其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懂。
沈听榆忍痛挤出一抹笑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确实挺严重的,但我们相信爸爸好不好?”
“嗯。”小君珩眼里有泪。
爸爸那么爱帅的一个人,却把头发都剃光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小病了。
而且平时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外公外婆都可宝贝他的头部了,磕一下他们都会担心,爸爸如今头出事了,肯定不是什么小病了。
他很害怕,但是他不敢哭,因为他看得出来,妈妈连这个状态,都是硬撑的。
沈听榆确实是在硬撑,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脑子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会去设想里面的场景,以及不好的结局。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个悲观主义者,以前,都是因为有阿渊在做她的底气,所以她才无所畏惧失败,无所畏惧那些不好的结果。
但如今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人,是她的阿渊,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底气,是她最爱的人啊!
沈听榆:“我去下洗手间。”
她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情绪到达临界点了。
纪疏雨和厉晗玖下意识地就想追上去陪陪她、看着她,但却被宋瑾欣哭着拦住了。
知女莫若母,宋瑾欣道:“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你们在的话,她连情绪都不敢发泄出来。”
和厉璟渊最亲的人,无非就是妻儿,还有一个小姨了。
这里面最能撑起场面的人,便只有一个听听了。
林清韵这几天状态差的仿佛老了十岁,此刻坐在椅子上,同样红着眼睛,魂不守舍。
她的身边站着霍明臣,一直在担忧地看着她。
但又不敢靠近,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