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蓉一愣。
今日的苏扶楹与从前见过的痴傻模样如同换了个人。
一袭素衣,脸上神色尚且憔悴,可眼里迸发的光,还有周身散发的气场颇有高门大院主母的气度。
便是连她对上那样的目光心里都有些犯怵。
但没有人能够在一夜之间变得聪慧。
许蓉眼眸微敛,思及此心下稍定,不屑地冷笑:
“苏扶楹,你装得还得还真像一回事,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话说得再狠,一样不管用。”
许蓉下巴微扬,趾高气昂地命令着:“我手下的人瞧见宋复进了你的府邸,把人交出来,否则……”
“他在柴房,你大可直接去接他。”
苏扶楹也不藏着掖着,身子一侧,抬手示意许蓉随意。
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让许蓉一时不知道该作何举动。
正思忖着苏扶楹在搞什么,后院上空便升起一阵乌黑浓烟。
许蓉脸色一变,怒问:
“你放了火!”
“火烧起来还要一会儿,能不能烧到宋复,就看宋夫人的诚意。”苏扶楹冷眼盯着对方的眼眸,沉声道,“你们把谢安玉带到哪里去了!”
“你这个疯子!”
许蓉有心要带着人朝后院赶去,可她带来的人全都被苏扶楹院中的下人阻挠。
她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苏府,府邸的下人竟然全都是练家子,丝毫不逊色她从军营带来的官兵。
苏府大门敞开,外头的街道上满目萧条。
苏扶楹瞧着讽刺。
许蓉手握官兵,方才山匪袭城时不冲出来守护一方百姓,现在反而对着她们寻常百姓刀剑相逼。
她和宋复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
“苏扶楹,你今日若是伤了宋郎分毫,我定要灭你苏家满门!”许蓉朝着院中女子怒吼,面目狰狞可怖。
“随你,你若敢靠近一步,我便拉你的宋郎一块为我苏府陪葬!”
苏扶楹被她吵得脑袋嗡嗡,身体本就没有痊愈,再加上没有找到谢安玉心中烦闷,她小腹一阵抽痛。
能够笔直地站在院中本就是强撑。
如果找不到谢安玉,她独活在这个世间也毫无乐趣。
只是连累了爹爹跟着自己受委屈。
苏扶楹歉疚地扭过头,生怕从苏谦的眼中瞧见失望。
不料,苏谦握住了她的手。
宽厚温暖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无声地表达着他作为父亲的爱意。
“阿楹莫怕,爹爹在。”
苏谦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苏扶楹的身子,他身为一家之主,又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小女挡在前头。
更何况,他亏欠阿楹太多。
若不是他识人不清,若不是他当年与宋家许下婚约,也不会落得今日的局面。
“县令夫人若是要抓人便先抓老夫!是我下令殴打宋复,更是我命人捆得他,也是我让人点火。”
许蓉听到宋复被他揍了,拳头紧攥,胸膛起伏明显。
“好一对父女情深,放心,你们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来人,苏府勾结山匪,阻碍县令及时剿匪,即刻捉拿,押入大牢!”
许蓉厉声命令,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官兵步步朝苏扶楹二人靠近。
眼瞅着那些人的手马上就要碰到苏扶楹的肩膀。
不知从何处飞来箭矢,直接飞穿那几名官兵的肩头。
鲜血迸发,毫无征兆地溅到苏扶楹的脸上。
女子下意识地闭眼,还不等她睁开眼,从大门处传来熟悉的男声。
“孤怎么不知本朝县令夫人也有权利随便下令!”
苏扶楹猛地抬起头望向门口的男子。
身着黑色缎袍,用金丝绣着蛟龙图案,玄金束腰。
墨发被月白羊脂玉簪束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那双墨色眼眸深邃、锐利。
只一眼扫向众人,便散发着皇室气度。
“相公…”苏扶楹一开口,眼眶也跟着变红。
他来了。
谢安玉回来救她了。
男子深深地看着苏扶楹,步子迈得大,没几步就走到她身边。
拉过女子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攥在掌心。
指尖轻勾着她掌心的软肉,无声地安抚着。
许蓉意识到刚刚谢安玉进府前的自称,孤。
随即放声嘲弄大笑:
“谢安玉,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冒充,我看你是着急去死!”
“畏罪潜逃,冒充皇子,蔑视皇权,谢安玉你好本事,数罪并罚!来人,把他和苏府的人一块抓起来!”
“放肆!”
谢安玉抬眸瞬间,恍若寒星乍现。
眸中冷冽之气,硬是让院中无一人敢靠近。
许蓉气恼地不行,催促着:“怕什么!上啊!”
“他是谢安玉,整个南州最没有用的男人!不过信口胡诌的几句话,你们还能当真不成?!给我抓住他!”
许蓉就近抓住一人的脖颈,将他推向谢安玉。
那名小兵一对上谢安玉的眼眸,顿时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目光所及,正好对上谢安玉腰间的玉佩,双龙盘旋,这可是当朝皇子才能佩戴的!
顿时,小兵的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头颅深深地低埋在地。
“没有的东西!”许蓉恨铁不成钢地踹了对方一脚。
女人撸起袖子,高高地举起手臂,作势就要将一巴掌甩到谢安玉的脸上。
谁知谢安玉眼疾手快地抓住,还没瞧清他如何动作,只听咔嚓一声,许蓉的胳膊便软弱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许蓉惊愕地抬起头:“你竟敢伤我?你可知我父亲是郡守!”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我爹!”
许蓉一手捧着受伤的胳膊,忍着痛命令身边的小兵赶回许府通传。
“等我爹来了,就是你们苏府的死期!”
许蓉目露凶光,狠毒的瞪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谢安玉懒得搭理她,转身,弯腰,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苏扶楹的脖颈。
“阿楹,抱歉,我来晚了。”
苏扶楹蹭着他的脸颊摇头,嗅到他身上浓厚的药味,想到先前他们在牢里看到沾满血的刑具,立马担忧地从他的怀中抬起头。
“相公,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你伤得重不重?我帮你看看。”
苏扶楹紧张地就要上手去扒他的衣裳。
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女子的柔夷,谢安玉柔声安抚着:“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跟前嘛?什么事都没有。”
“倒是你,才两天没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