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给明殊倒了杯酒,“来都来了,喝酒吧,今晚就不说这些有的没的。”
明殊笑了笑,点头:“行,喝酒。”
另一边——
对彼此没有流露出杀意或是敌意的,不只是云澜和明殊。
还有夜无溟和寒渊。
寒渊懒懒散散地翘着二郎腿,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又给夜无溟倒了一杯,视线轻飘飘地投向云澜。
酒液渐满,夜无溟抬眼瞄了下寒渊。
寒渊放下酒壶,轻笑:“怎么,怕我下毒,不敢喝?”
夜无溟冷着一张俊脸,在寒渊那略带挑衅的目光下,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看到夜无溟的反应,寒渊又露出那种邪魅肆意的表情:“哎呀,你还真喝了啊?万一我真的在酒里下毒了呢?魔域尊主就这么不怕死?”
夜无溟剑眉轻挑,旋即又舒展开来,语气淡淡:“你不敢。”
“呵,不敢?”寒渊笑了,笑容有些莫名的猖狂:“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如果真的下毒害我,她不会放过你。”夜无溟说得很直接。
寒渊被他的话呛得脸都红了:“咳!咳咳……”
夜无溟面无表情盯着直咳嗽的寒渊,漆黑如墨的眼里掠过一丝幸灾乐祸。
过了好会儿,寒渊才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语气幽幽的:“夜无溟,你很得意?”
夜无溟没有说话。
寒渊深吸一口气,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指腹在杯上摩挲几下,眸光突然变得有些涣散,“是啊,要是我真的下毒害你,她会生气,会难过,会对我动杀意……”
“我不想她有哪一天要与我刀剑相对。”
寒渊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放下酒杯,又再次远远地望着和明殊喝酒聊天的云澜,好似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很庆幸的,庆幸自己当时的毫不犹豫,毅然挖出一半魔魂给她。”
提及此事,夜无溟双眼微眯:“你想说什么?”
“夜无溟,你永远也想不到,五年前的她是什么样的。”
寒渊的眉眼微微垂下:“她被贺兰弈击杀那时,正是雪天,她浑身是血,身上就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那些雪花落在她身上,从白色被浸染成红色,直到血被风干后,她被无数的雪花埋在其中。”
“我用尽一切办法复活她,但都没成功……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恨自己的邪术,没有在关键时刻起到任何作用。”
说到这里,寒渊抬了抬眼睛,久久凝视天上的月亮,“我为她付出,她最后还是奔向了你,但是啊……我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后悔。”
夜无溟安静地听着宿敌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眼神冷淡地睨着他的脸:“即便是落得你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下场,也不后悔?”
“你当初不也做出了跟我一样的选择么?”
寒渊轻笑几声,“那个邪萱仙惊羽,曾经为了你来找过我。”
听到这个名字,夜无溟的脸色又寒了下去:“你跟她说了什么?”
“安心吧,我没对惊羽说什么。”寒渊耸了耸肩,“你这个下属还真是不知死活,胆敢跑去我鬼域找我问话,我还以为她要来投靠我呢……啧,害我白高兴一场。”
夜无溟拧眉,心中对惊羽的不满又加了一分,杀意渐起。
寒渊瞅着夜无溟的侧脸,桃花眼眯了眯,单手撑着下颚,露出一个妖气横生的笑:“但话虽如此,我还不想放弃小云澜。”
“没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
夜无溟冷冷道:“你是在向我宣战?”
“你我之间的战争,从诞世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寒渊慢悠悠地回答,给夜无溟的酒杯满上。
“是吗?”
夜无溟盯着杯中的酒水,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酒一饮而尽。
咣地一下,酒杯在桌上倒扣,落下略显沉重的声音,“那便如你所愿。”
……
比起两大魔族首领那边,云澜和明殊这边交杯换盏,气氛反倒格外的和谐。
明殊喝着酒,她斜视盯着云澜的脸看了半响,突然道:“半个月后,是我和褚临的婚礼。”
云澜给她倒酒的动作微顿,旋即,她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在之前,明殊把天阙大会请帖给她时,就已经提及过大婚的事,但她当时拒绝了明殊。
而这次,明殊再次提起婚事,那只能证明——婚礼当天,她要开始行动了。
“在自己的大婚上掀起动乱,真的好吗?”云澜眼神凝重地看着明殊。
她觉得,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子希望,自己的婚礼变成一出讽刺至极的战争。
明殊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轻轻摇头,像是早已做出了某种决定。
她拂了拂衣袖,从石凳上起身,又拿起酒杯:“云澜,今晚对我来说,是很开心的一晚。”
云澜也起身:“嗯,我也一样。”
“那么,你觉得我们现在是朋友吗?”明殊问她。
云澜想了想,回答:“不是。”
明殊又笑了,和她的酒杯轻轻一碰:“嗯,我们不是朋友,是对手。”
永远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