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翎能看得出寒渊眼中有挣扎也有痛楚,眸色暗了暗,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失去一半魔魂,还是蕴含着最纯粹魔气的魔魂,确实没有一种丹药或是一种灵植能够弥补回来。
弦翎眼神淡淡地看着他:“寒渊,你知道自己日后会面临什么下场吗?”
寒渊又是轻笑一声,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苍白的唇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他的下场,无非是两种——
要么五感彻底失灵,成为一个没有感觉的傀儡,然后找个阴暗的角落躲起来,等待死亡的降临,直至灰飞烟灭。
要么是在某场战役中战死。
寒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第二种死法比较体面。
他堂堂鬼域尊主,不想在最后变成拖着病躯还要苟延残喘活着的样子。
……
碧落之境,万宝楼。
风无瑟走到一个房间门前。
他站在门前好一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开启这一扇被特意设置了机关的大门,招呼身后一个端着热水的手下跟着进去。
整个房间都被施加一层隔绝声音和隔绝气息的结界。
房内没有放很多东西,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空气中弥漫着十分浓郁的药味。
“咳咳……”
床上垂下纱帘,层层叠叠的纱帘后,是一个因剧烈咳嗽而不断抖动的身影。
风无瑟走到床边,他看了眼床底下的水盆,盆中的清水已被血色染红。
“把热水放在那里吧。”风无瑟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诚惶诚恐地把装满热水的水盆放下,又取走那个装满血水的水盆,连连退后,然后快速走出房间。
听到房门重新被机关锁扣紧的声音,风无瑟把目光转回来,然后抬手撩开垂下来的纱帘,露出坐在床上的人。
“尊主。”
风无瑟对贺兰弈抱了抱拳,“该换药了。”
贺兰弈又咳嗽几声,面色比纸还要白,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衣襟内的躯体束缚着雪白的绷带,他以左手捂着嘴,右袖下是一截黑玄铁制成的义肢。
过了好半响,贺兰弈终于止住咳嗽。
风无瑟见此,从桌上取过新的纱布和绷带,坐在床边开始给贺兰弈换药。
贺兰弈目光阴冷地盯着前方,突然道:“圣域那边,情况如何?”
风无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淡淡道:“尊主,您的圣域殿和尊主殿,在那场大战中都已被尽数摧毁。”
“呵……”
贺兰弈喉间发出几声嘶哑的冷笑,像厉鬼一样,渗人得很。
换好药后,风无瑟又拿起干净的纱布,以热水浸泡,然后抬起贺兰弈的那一截义肢,仔细用纱布擦拭:“尊主,这义肢戴着可有不适?”
贺兰弈冷冷的目光落在义肢上。
他脑中不禁回想起那晚被云澜斩断手臂的那一幕,左手不禁用力捏成拳:“该死的云澜!”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好轮回吗?
五年前,他用灵气废了云澜的右手筋脉。
五年后,她用焰龙泣血枪断了他的右臂……
感受到贺兰弈身上散发着丝丝杀意,风无瑟擦拭义肢的动作顿了顿,又垂下眼帘,淡淡道:“尊主,您还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动气的好,以免伤势恶化。”
“这口恶气,我难以咽下!”贺兰弈咬牙切齿,双眼被仇恨逼得猩红至极。
那晚,他及时扔了那块晶石,借着邪术逃脱。
圣域已经没了,他不能回去,最后只能带着一身重伤逃到万宝楼……
要不是风无瑟出手相救,他怕是真的要死在街头了!
风无瑟又道:“恶气不用您咽下,只是您不振作起来,伤如何会好?伤不好,又该如何继续您的大业?”
风无瑟说的话,很成功地让贺兰弈身上的煞气消散了许多。
贺兰弈睨着为他专心擦拭义肢的风无瑟,眼睛微眯:“风楼主,你对我……真的只有忠心?”
风无瑟停下擦拭的动作,视线对上贺兰弈的双眼:“如果对您不忠心,我为何把您带入万宝楼,治疗您的伤,还要给您换上这个特制的义肢?”
“……”
也许是风无瑟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平静,贺兰弈一时没有再说些什么怀疑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