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远仅愿放下追究,绝无可能为楚念奔波关节,这些是小姥爷个人的战斗。明远与楚瑾的豁达,便是最大的援手。他守信未再干涉此事。
楚小姥爷耗尽心力方才营救归来,警方亦通知了李丽莉家人。赵洪得知后,非但未施援手,甚至未曾探视,直接委律师处理离婚事宜,仅承诺赵翔医药费,否则断然撒手不管。
赵洪,赵翔之父,对未成年之子有法律责任,却选择放手,法律亦无良策。
唐明远与此事再无瓜葛,此刻正与叶韵研究黄医生资料。
“徒弟失踪?”叶韵问。
“嗯。”楚瑾沙发上看笔迹,非医案,似日记,记录不同时期,多人笔迹,字体演变。
当初条件,金钱加安全安排,其去向非楚氏管辖。
唐明远休养渐愈,指示楚瑾压腿,思索:“金针线索尚无。”初步排查无果,期待隐秘线索浮现。
叶韵轻嘬酸奶,眉梢一挑,“药箱堆里无佳品。”木材种类繁多,材质与年份皆关键,药箱选材不一定要珍稀,却需讲究,“甚至掺假者亦不少。”宛如高仿之作。
唐明远默然,眉心微蹙,回忆起游轮上的拍卖品——那箱银针,师门标志如何落入他人之手,甚至被摆上拍卖台,这谜团困扰着他已久。
楚瑾突然发话:“发现一桩奇事。”
唐明远与叶韵齐刷刷看去,楚瑾续道:“黄参,原名黄参,入赘岳父门下,曾改名为陈参,师父离世后,恢复旧名。其妻虽同意,内心却存疑。”
叶韵追问:“黄参之妻何在?”
楚瑾解答:“黄参妻子,乃笔记最后之人,怀孕之际,身体状况堪忧,本不宜有孕。她字里行间流露出期待与恐惧,孕期五个月时,笔记戛然而止。”
唐明远与楚瑾对视,心中暗忖:黄参妻子,恐已不在人世。
妊娠本就充满风险,即便在医学昌明的今日,亦非绝对安全。观其病历,体质显然不宜妊娠,医者劝阻,亦为健康着想。
叶韵蹙眉质疑:“为何未在发现妊娠之初选择终止?”虽终止妊娠亦伤身,但相较之下,负担较轻。
三人相视默然,继续研究资料。楚瑾发言:“内情不得而知,但轻易改姓者,鲜矣。”
华族重视姓氏,视其为传承。黄参改姓,婚后随妻姓,已属罕见。一般赘婿默认子女随母姓,待岳父离世,再恢复原姓,此例更是少之又少。
黄参行为,若仅前者,可谓情深意重,为师门延续,为安心。然又有后者,令人感到别扭。
目前所知,信息中并未提及黄参之妻,对岳父之事后亦含糊其辞。黄参之徒,均为新收,仅知其有师,遗产尽传黄参。黄参尚有师兄数人,其最小,亦即关门弟子。然而,黄参娶妻后,师兄们因各种理由被逐出门墙。
叶韵不禁寒战,若非证据不足,几乎想说黄参是否有意让妻子妊娠,以实现无形杀戮。
唐明远与楚瑾缄默不语,叶韵手机骤响。一瞥屏幕,他眉头微蹙,接起电话冷哼:“安格斯。”
唐明远眉梢一挑,察觉叶韵语气不善,疑云渐起——难道这数日病榻,又生变故?
电话那头言语未知,叶韵面色稍缓,淡然道:“明日本尊设宴,为诸位践行。”
通话结束,叶韵转视唐明远:“安格斯他们将行,明日的饭局,如何?”
“无妨。”唐明远爽快应允,“通知伊凡一声。”他对伊凡的疑虑越发浓厚——久未联络,临别之际却是他人传话。
伊凡接通电话,轻佻询问:“我亲爱的唐,康复否?”
唐明远从中嗅出不安,“我感不适。”
“唐,听我说……”伊凡吞吞吐吐。
“说。”唐明远边通话边翻书,漫不经心。
伊凡犹豫片刻,终于吐露:“我珍视我们友情。”
“然后?”唐明远对此不疑,但心中早有定论——金钱重于友情,伊凡对受伤一事的沉默,令他无法释怀:“一个不告而别的朋友,有何价值?”
楚瑾近在咫尺,亦能耳闻伊凡在电话那端的惨叫:“唐,信我,安格斯那厮曾答应联络你们……确实,他提供的合作优惠让我动心,但我已备好赔罪之礼。”
唐明远反而轻笑出声。若肇事者是叶韵,他必定严惩不贷;但伊凡为之,不过付之一笑。这非关宽容,实因两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悬殊,处理手法自然有别。
简短几句后,唐明远挂断电话,对叶韵道:“明事我来安排。”
叶韵无谓耸肩,一边翻页一边评论:“安格斯那厮脑筋不清,该去看精神科。”
唐明远淡然回应:“上次教训,或许他尚未尝到苦头。”
叶韵闻言笑应:“要走便是。”
岂料,次日出乎意料,安格斯在聚会上宣布:“今日主要为了伊凡饯行,我还要在华国逗留些许时日。”
伊凡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他也是临时得知这一消息,根本无从预警。他暗疑安格斯居心叵测,“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唐明远平静道:“我拭目以待。”
伊凡舔唇,断然道:“信我,我无辜。”
唐明远笑而不语,目视肖恩展开锦盒,伊凡如展示珍宝般开启,每一件素雅之器,皆精心铺陈于紫红绒垫之上。那粉青釉灵芝笔洗,清代佳品,形美意蕴深。
“鉴赏有加,感激不尽。”唐明远赞道,“颇显匠心。”
伊凡笑容满面,送人之礼,贵在心意被珍视。“尚有此物。”话音未落,一只粉彩茶壶亮相,绘雨中烹茶之景,题诗于侧,彩色花卉环绕。楚瑾微眯双眸,“乾隆之作?”
伊凡将茶壶轻放盒中,“确矣!如何?”
“美矣。”楚瑾笑应,“甚合唐君品味。”
伊凡叹服,“楚兄博学,识货之眼。”
楚瑾委婉指出,“乾隆独好,故能辨识。”
叶韵闻言笑出声,安格斯问,“叶韵,亦好乾隆之物?我亦藏有不少……”
“非也。”叶韵答道,“雍正之物,更获我心。”
伊凡和安格斯对此浑然不觉,对华国历史认知不足,唐明远却一语中的。雍正乾隆虽为父子,审美却大相径庭,唐明远与乾隆趣味相投,皆好浓郁喜庆。
“终极惊喜!”伊凡亮出小盒,仅成人掌心大小,内置水晶杯,金银宝石镶嵌,美观胜过实用。唐明远目光被右上角金丝花吸引——此花中看不足,却是鉴赏佳品。伊凡察觉,笑言:“你喜欢繁华之趣,这花可作胸针。”
未待伊凡语毕,唐明远已将水晶杯随意置于一旁,细品那花。其柔韧非凡,金针弯折复直,异于常针,传递温暖,宛如人息。唐明远、叶韵、楚瑾皆震惊。唐明远对照灯光,心中喜忧参半,耗尽心力财力,今得珍宝,却又似梦似幻。
叶韵紧张地反问:“真的吗?”
楚瑾梦幻般地呼出一缕气息。
唐明远手握金针,揉了揉疲惫的面庞,目光锐利地扫向伊凡:“此物对我至关重要,珍若拱璧。”
伊凡端详着手中的水晶杯,又瞧瞧那额外的礼物,不禁挠头,率直地说:“你喜欢便好。”
唐明远断然道:“我欠你一个人情。”此言一出,便意味着此物不再归还。
伊凡虽面露喜悦,却轻描淡写地说:“手足之情,何须言谢。”实则并未真正拒绝这份人情。
唐明远并非懵懂之辈,他大可将此物轻描淡写留下,但他认为,金银双针终将亮相,不如坦诚相对,以免日后伊凡知晓,反生间隙。尽管他们的关系并非如伊凡所言那般亲密无间,但唐明远仍坚守真诚。
伊凡难道看不懂唐明远的重视?自然看懂了。正是这份坦诚,让他心情舒畅,不必猜疑,这份交情才能长久。“助你一臂之力,实为荣幸。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材质?我一直觉得它不同寻常。”
“针灸之宝。”唐明远语气坚定,“师门传承,与银针相辅相成,材质神秘,需配合独门手法运用。”
“远超我所见针灸最长针!”伊凡惊叹不已,却无意细究,“贵国不是有句话,无意之举,亦可成就伟业。”
“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唐明远心情大好,急切中带着期待,急欲归家。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目光扫过楚瑾,后者回以会心一笑,眼中满是淡淡幸福。
生存至上,无人愿赴黄泉,尤其身旁有爱人相伴。
药具齐全,楚瑾眼中闪烁希望。
唐明远平复心绪,收起金针,宣布:“用餐吧。”
伊凡应声:“好。”
安格斯问叶韵:“你对中医情有独钟?”
“中医是我的专业。”叶韵面色好转,“希望与未来,谁不向往?”
伊凡命人收起三件礼物,坐到唐明远身边,调侃道:“希望?未来?”
唐明远严肃回应:“救人如医病,赋予新生,这是神圣使命,不容儿戏。”
安格斯深知唐明远话中之意,却装聋作哑,脸皮厚方能追人。叶韵对唐明远所言深以为然。安格斯转移话题:“我留此,为待友。告知他病情后,他决定来华国求医。”
唐明远断言:“届时联络我便足矣。”
叶韵点头附和:“我胜任不了,遇到棘手的病例,还是得靠我师弟。”
楚瑾为唐明远斟上柠檬水,他轻嘬一口,餐点已由服务生整齐摆盘。伊凡笑逐颜开:“这味道诱人。”
饭菜特意加重了调味以迎合伊凡与安格斯的口味,但仍备有几款清淡之选。楚瑾对辣菜不以为意,低语:“我也能吃。”
“没错。”唐明远夹了一块山药给楚瑾,“届时想吃尽享。”辣食仍需忌口,但他未言明,不愿浇灭楚瑾的期待,也知其未必真爱辣。
楚瑾微笑着进食,唐明远将金针别于袖口,虽不便,却让他时刻感知其存在。
伊凡对水煮肉片情有独钟,辣得泪流满面仍不停筷,安格斯欲试,却被叶韵劝阻:“你看似健壮,但失血过多,底子已损,宜食滋养清淡之品。”
“嗯。”安格斯果断弃辣选淡,口味清淡地品尝美食,“叶,你还是挺在乎我的。”
叶韵微蹙眉头,自觉失言。伊凡送金针令他心情愉悦,对安格斯也多了几分宽容,本无意多言,此刻却想扇自己耳光,遂闭嘴不言,专心进食。
然而,安格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追问道,“常说吃什么补什么,我是不是得多吃点红色食物?”
叶韵扬了扬眉,“要不,我给你开个药方?”
一想到那苦涩难耐的药,安格斯灰蓝眼中流露出委屈,语气犀利地抱怨,“叶,你的心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