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一起头,桌上突然变的沉默了。莫陌低下了头,盯着面前的水杯,好像没什么表情,可苏沐却看见了她捏着水杯的手指,紧紧扣着,指节发白。
“爸妈,陈姨,我去买个饮料,你们看还需要点啥吗?”苏沐起身,同时看了眼莫陌:“走吧,你也跟我一起去,挑个自己爱喝的。”
莫陌感激的看了苏沐一眼,赶紧起身跟上。
走在夜晚的小路上,路灯把前面那个少年的身影拉的很长,堪堪落在莫陌的身上。
昏黄色的灯光裹着他,在他的发梢,肩膀,手臂漾着一圈橙黄色的光,好像带着温度。
这样的少年是多么美好,他真的很善解人意,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可是,她不能。
在一家奶茶店的门口,苏沐停下脚步。
“喝什么?”
“冰镇柠檬水吧,谢谢。”
没一会儿功夫,苏沐拿着两杯饮料出来,伸手把柠檬水递给莫陌。
“怎么不是冰镇的?”
“少喝凉的。”
莫陌看着自己手里的柠檬水,又看看苏沐手里明显起雾的饮料杯:“那你怎么就喝冰镇的?”
“我是男人。”苏沐表情坦然。
莫陌无语,好吧!你说的都对!
两人走到街心小公园,很默契的不想回去,莫陌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苏沐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大长腿拖在地上懒懒散散,喝着饮料,各自心绪万千。
“为什么假装不熟?我又哪惹你了?”苏沐终究没忍住。
“不是,我们……确实不熟嘛,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一起吃过个饭,一起取过个包裹?所以不光不熟,也不认识了?”
苏沐这些天心里那点烦躁见莫陌一次就加深一点,他都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邻居家的女儿。
从小到大,身边追着他的女孩儿有多少,他就没正眼瞧过,这是怎么了?几面之缘,干嘛要在乎这些。更何况人家还不待见他!
“我只是……不想总麻烦你。”莫陌心虚的嗫嚅着。
哼!不想麻烦老子,就别在老子眼前晃悠!惹人心烦!
苏沐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逊死了,这么被人嫌弃。
“陈姨真要跟张建国结婚了吗?”
“嗯。日子都订了,十月六号,十全十美,六六大顺。”莫陌苦笑了一下。
“你不愿意?”
“我?我没什么愿不愿意的。”她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夜空:“我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
苏沐第一次感觉到女孩的落寞,他沉默了一瞬,又开口:“那你会和陈姨一起过去新家吗?”
“我不去,我就在这。”
“哦。”苏沐放下心来。
“我不想参与到任何人的生活当中去。”
莫陌认真说道,复又笑了,眼睛还是弯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会为别人停住脚步。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尽快长大!”
这一刻,苏沐的心紧了一下:“你之前怎么一直都没有来过新安?是和你爸爸一起生活吗?”
他猜莫陌应该是父母离异,判给了她父亲。
“我没有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他酒精中毒死了。我妈妈……”语气有点淡漠,顿了一下:“这些年我跟外婆生活,外婆对我很好,可是年初,外婆去世了……”
天色虽暗,苏沐还是看到了莫陌眼睛里隐隐的水光,闪动几下强强压下去,莫陌弯起唇角:“所以,我来到这里。外婆说了,让我好好长大!我会的。”
苏沐突然有一丝心疼,女孩儿温和的笑容之下,藏了多少隐忍和落寞,她那么迫切的要长大,就像要逃离什么。
“为什么这么想长大?有区别吗?”苏沐问。
莫陌眼里漾起了笑意:“再过一年!我就十八岁了,就可以独立了,不必再为一些事情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不自觉起身,抓住晃动的秋千,把它拉到自己面前,苏沐俯下身去,定定地看着莫陌的眼睛:“对,你一定会好好长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不必为谁改变行程,但是一定会有人,愿意陪着你,一起前行。”
莫陌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吸停了一瞬,突然心跳加剧,他的表情那么坚定,目光灼灼,烧的她一下子跳下秋千,却忘了他手还握着秋千两侧没有防备,女孩儿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两人都像触了电一般,赶紧后退一步,尴尬的红了脸。
“回去吧。”莫陌说。
“好。”
“你……讨厌我吗?”苏沐忐忑的问她。
“哦,不!我怎么会讨厌你。”莫陌赶忙解释:“之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可是,我也不想被人误会。”
“误会?你就是因为这个假装不认识我?是谁说什么了吗?”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我们现在还小,还是学生,这些谣言……不好。”
“好,我明白了。”苏沐松了口气,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勾起,这些天在他心里那点烦躁终于云开雾散了。
听见了吗?她说她不讨厌我!
心里想着莫陌说的话,苏沐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那就等你长大!在这之前我不会打扰你,你可以假装跟我不熟。”
开学第一天,陈清陪着莫陌来到新安一中高三办公室办理了入学手续,班主任是一位姓胡的男老师,体态微胖,人很幽默风趣,做了简单沟通后,把莫陌带去了新班级。
新安一中虽然在镇上,但在全市算是重点高中,成绩与条件最好的市一中不分伯仲,因此校内学生不完全是新安镇的,也有很多来自市里和其他区镇的尖子生。
莫陌也是提交了之前高一高二的成绩档案,才被新安一中同意转入的。
高三年级一共八个班级,按考试排名分班,莫陌暂时被安排在了二班。
“安静点,安静点,别唠了!这一个假期你们也没少聚吧,别一开学整的跟久别重逢似的,咋没见你们想我呢?”胡老师一进教室,就大声喊了起来,那嗓门绝对声如洪钟,压过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