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因为神女的伟大!”
林晚林原以为甘乘风会因为傅桉的这句质疑,而回到方才鬼气与死气迸发的模样。
不曾想甘乘风反倒陷入更为狂热的状态,他将双臂打开,一副全然接收一切的样子。
“神女的伟大!”
“是你,是我!都比不上的!”
“我等凡夫俗子,如何能雕刻出神女的绝美荣耀与气质?”
甘乘风猛地转过身子,食指直直的指向傅按的鼻子。
“哪怕是你,也不及神女昔日半分。”
?
不是。
他有病吧?
傅桉快速呼吸了两下,生生压下了心头的不爽。
谁要跟这个没脸的神女比?
指不定是什么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杂毛东西。
救村子?
救到村子里死气遍布,死人乱窜。
这算什么救法?
傅桉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石像的身上,她从第一眼,就很在意这个石像的动作。
此时明显是个发问的好时间。
“甘大哥,神女为什么是这样的姿势,她在托举什么?”
甘乘风闻言,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这你都看不出来?”
“托的是天啊,是天!”
甘乘风左手食指指向天空,“传说七百年前,天上破了一个大洞。”
“眼看世间众人就要死于这场天灾。”
“是神女!”
“是神女补上了这个天,她用自己的法力和法器化作补天石。”
等等?
补什么?
补天?
谁补天?
神女补天?
拿什么补的?
拿法器和法力?
啊?
那她是什么?
傅桉在这一刻几乎是被气笑的,她的伸出染着蔻丹的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尖,挑了一下眉毛,对着甘乘风道:“补天?”
甘乘风眼中的热烈几乎要化作实质,双眼紧紧的盯着神女像,听到傅桉的话,甚至没有分给傅桉一个余光,想也没想的就点了点头。
“是!补天!”
“神女是全天下的恩人,可她只留在了我们村子。”
咚的一声。
是甘乘风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骨与石板地面的碰撞声。
“神女怜惜我们。”
“神女救了世人啊!”
“这是恩赐,是神女的恩赐啊!!”
傅桉从鼻腔溢出一声笑,随手揉了揉鼻尖,揉的鼻头都轻微的皱在了一起。
有意思。
真有意思。
这是当着她的面,就抢了她的功劳。
虽然傅桉从来不认为当初的祭天有多伟大,可被人当众抢了功劳。
还是让她。
非,常,不,爽。
林晚林默默的拉着易轻朝往角落挪了挪,然后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嘶……
傅按身上的不爽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冰冷,冻得他不得不搓搓自己。
易轻朝一贯沉稳的脸色,也在此刻崩坏了一瞬。
微张开的唇,睁大的眼。
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易轻朝抬起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脸。
他该不会等下就看到甘乘风血溅当场吧。
傅桉的眸光闪动,胸口上下起伏了几下,顺手就捏碎了自己身上窜出来的鬼气。
不生气。
不生气。
他只是个愚昧又蠢货的死人罢了。
犯不着和他计较。
傅桉努力的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才勉强将心头的不爽压下。
好,很好。
原本她是不在意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大费周章的引她入套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想着看看当初那场祸事。
究竟还有谁活着。
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要以身入局。
她要抓到那个人,然后把她,撕烂。
“甘大哥。”傅桉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得易轻朝拉着林晚林又后撤了几步。
傅桉努力放柔了嗓音,“你说神女救了村子。”
“那她到底是怎么救了村子呀?”
易轻朝觉得现在的傅桉像是个诱人入套的狼。
表面上是浅浅的笑意,可一旦那人受了诱惑靠近,就会发现笑脸的背后,是陷阱。
甘乘风的笑容猛地一收,自顾自的从地上又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傅按道:“这是神女与我们的秘密。”
“你少打听。”
傅桉感觉自己脸上的笑意有一些僵硬,拳头不自觉的捏紧,又在下一刻松了手。
不能生气。
忍一时,才是真君子。
退一步,迟早把幕后之人的头打爆。
这是易轻朝和林晚林两人第一次看到傅桉吃瘪,统统憋着了笑意,忍得肩头发颤。
不能笑。
笑出来真的会死的。
傅桉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脚下的步子随意的走到了甘乘风铺好的床褥的位置。
“神女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探听的。”傅桉淡淡的回了话。
屋外的云层厚厚的压了一层,整个村子都变得雾蒙蒙了起来。
“我看这个天要下雨了,方夫人还在家中等你呢,甘大哥快回去吧。”
甘乘风像是才想起来傅桉是救了方秋心的人,伸手挠了挠头,朝着傅桉憨厚的笑了笑,“是要下雨了。”
“再不回去,我家娘子会着急的。”甘乘风说着,就要往神女祠外面走去。
“对了。”甘乘风突然转过头,“我们村子里的人每日只忙些农活,所以都睡得早。”
“三位要是没事的话,也早点睡吧。”
“不要乱逛,吵到村民就不好了。”说完,甘乘风就踏出了神女祠。
傅桉并未回话,她的眸色下沉,定定的看着甘乘风离开的身影。
屋外择菜的妇人不知何时也没了身形。
“他死了很长时间了。”直到甘乘风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远去,傅桉这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他的记忆已经陷入了混乱。”
如果没有记错,现在应该是午时三刻的样子,可这个村子的天色,却莫名沉了下来。
而甘乘风也并不认为此时的天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因为天色雾蒙蒙的,就觉得马上要入夜了。
林晚林看着地上一床铺好的被褥,和一旁放着的被子,撇了撇嘴道:“何止记忆混乱,我看他是脑子也烂透了。”
林晚林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床褥。
他们明明有三个人,甘乘风却只抱了一床被褥来。
像是当易轻朝和林晚林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或者说,是幕后之人植入给村子里的人的思想,只有傅桉。
所以村子里的人会下意识的紧盯傅桉的身影,会给想办法诱她进局,会给她被褥,会因她的话而陷入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