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公主府主屋。
“仪儿……”
沈穗宁被噩梦缠绕着,满脑子都是小女儿惨死的样子,嘴里不停的喊着女儿的名字,直到被惊醒。
“仪儿!”
沈穗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眼惊恐,方一醒来便连滚带爬的下了榻,一身素衣朝外跑去。
蹲在门外守夜的侍女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拦,却根本拦不住。
“滚开!我要见仪儿!”
沈穗宁一声厉喝,侍女们顿时让开了一条路。
公主平日里若是不动怒,对她们也是和颜悦色的,可一旦公主动了怒,那她们若再不识趣些,也是要遭殃的。
好在小郡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公主去看看也无妨。
一众人跟着沈穗宁去了仪儿的屋子。
而沈穗宁在冲入房中,见到安然熟睡的仪儿的那一刻,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叫一旁守着的江闻玉都吓了一跳。
她忙上前揽住了沈穗宁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好了阿宁,别哭了,仪儿已经没事了,正在睡着呢。”
“你这样哭,万一将她吓醒了可怎么办?”
江闻玉温柔的安抚让沈穗宁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了下来,哭声也渐渐低了。
“皇嫂,真的吗?”
“仪儿真的没事了?”
沈穗宁语气颤抖,“皇嫂,你别骗我,我……我梦见仪儿浑身是血……”
“别胡说。”
江闻玉打断了沈穗宁的话,将从身上解下来的披风披到了沈穗宁身上,抬手擦去了她的眼泪,柔声道,“阿宁别怕,你只是做噩梦了,仪儿好好的呢。”
“你来看看她,她睡的很香。”
江闻玉拉着眼中泛着泪花,神色惊惶的沈穗宁,将她带到了榻前。
沈穗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熟睡的女儿,在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后,终于破涕为笑。
“没事了……”
“没事了……”
沈穗宁呢喃着笑出声来,“仪儿没事,太好了……”
江闻玉看着回神了的沈穗宁,也是松了口气。
方才阿宁那样子,活像魔怔了。
若是仪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怕是阿宁真的要疯了。
还好,还好……
“皇嫂,皇叔去哪儿了?”
沈穗宁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实在失态,没有第一时间询问皇叔的情况。
仪儿的毒一定很难解,皇叔定然费了不少功夫。
她得好好谢谢他。
江闻玉轻笑一声,“皇叔就在你府上,他说要等仪儿完全康复了再离开呢。”
“你要想谢他,自己去找吧。”
说罢,江闻玉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我就不陪你了,再不回皇宫,你皇兄又要同我闹脾气了。”
“我先走了,阿宁。”
沈穗宁轻轻点点头,眼中有些不舍。
每次发生什么事,只有皇嫂在她身边,她才会安心。
她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皇嫂不行……
可皇兄又是个爱吃醋的……
“好吧,皇嫂……”
沈穗宁撇撇嘴,“那等仪儿好了,我就去皇宫找你住几天……”
江闻玉失笑,“好好好,我等你来。”
…………
江闻玉走后,沈穗宁吩咐人照顾好仪儿,自己便回了房间梳妆。
即便是深夜,她也想去看一看皇叔,谢谢他救了她。
要拜谢恩人,可不能马虎,需得穿戴齐整才行。
待梳妆完毕,沈穗宁又觉得拜谢应当带着些贵重东西才不为失了礼数,便又忙吩咐侍女去找。
而她则是去了自己的榻前。
皇叔一向喜欢她私藏的一个小玉麒麟……
那麒麟精致珍贵,她一直舍不得给皇叔,看在这次皇叔救了她的仪儿的份上,她就送给皇叔吧。
沈穗宁笑着翻找着被她藏在榻上的玉麒麟。
然而,在触及到榻上角落里的东西时,笑容却突然僵住了。
那是一封信。
她的榻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封信。
沈穗宁面色凝重的拿起那封信。
能在重重禁军防护中把信放在她的榻上,这写信的人,有些本事。
一瞬纠结下,沈穗宁决定打开那封信。
然而,信上的内容她却越看越心惊。
信上说,皇叔是怪物。
信上还说,仪儿会中毒就是因为皇叔。
不仅如此……
沈穗宁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她不可置信的呢喃道,“黑色的血液……”
“人怎么会是黑色的血液……”
“皇叔是用黑色的血救的仪儿吗……”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信纸翩然落地,沈穗宁神色震惊的跌坐在地上。
“这……这太荒谬了……”
“皇叔怎么可能是什么怪物?”
“皇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沈穗宁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是啊,皇叔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从她记事起,皇叔就是白发少年的模样,到如今,都二十多年了,皇叔还是没变模样。
虽然父皇母后曾经说皇叔是因为服用了一种草药才会如此,可,这样稀奇的事,本就是不寻常的。
从前,所有人都不觉得皇叔这样的世外高人能保持这样的少年模样,定然是服用驻颜丹才会如此。
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驻颜丹只能留得住人的容貌,却无法让身体发肤都不衰老。
可……
可皇叔身上每一处,都与十八岁少年无异啊!
他皮肤紧致雪白,没有皱纹,精力充沛,根本没有衰老之人该有的迹象!
皇叔他根本不会老!
沈穗宁此刻几乎崩溃。
若皇叔只是不会衰老的怪物,也便罢了,她也不在乎。
可……若真的是因为皇叔仪儿才会中毒的呢?
毕竟书中刚刚写的有理有据……
黑色血液!
对,黑色血液!
只要证实皇叔的血不是黑色,那这封信便就是无稽之谈了!
沈穗宁咬咬牙起身,将那信扔进香炉焚烧殆尽。
这信的内容,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不然若是传出去了,只怕这世间便再也容不下皇叔了!
她身为皇室公主,太了解天下人了。
天下人可以允许世外高人的存在,但绝对不允许异类的存在!
拥有黑色血液的人,在天下人眼中,就是人人能诛之的异类!
而且……
送这封信给她的人,必然是图谋不轨,想借此离间她和皇叔。
不过,幕后之人,也太小看她沈穗宁了。
仪儿是她的女儿,如她的命一样重要。
可皇叔也是她的至亲。
别说这封信是无稽之谈的概率甚大,并不可信。
就算这封信写的是真的,她也绝不会因此就如了幕后之人的意,去害皇叔。
几番思虑下,沈穗宁眼中闪过决绝。
她走向窗边,轻呼出声,“暗一。”
“去查,那封信,出自谁。”
“记得,带过来,留活口。”
沈穗宁话音方落,暗处树影微动,一道身影藏在黑夜中,悄然离去。
而沈穗宁隐在烛光下的眼神愈发坚毅。
父皇和母后留给她的人脉势力,是让她保护至亲的。
而仪儿和皇叔,都是她要保护的人。
他们,谁都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