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咬着剑柄。
叶姝双手时不时撑在地上,勉强控制身体不从剑上掉下去。
越过门槛时,哐当一声。
叶姝觉得自己的尾椎骨好似被震裂了。
身体还是筑基后的身体,但因为没有修为,从前不放在心上的疼痛在此刻扩散向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叶姝咬牙坚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普通人变成修行者,能飞天遁地,能吞水御火,只会爽快,从修行者变成普通人,就如同壮年瞬间迟暮,四肢僵化断裂,有种挥之不去的死气。
叶姝难以接受如此虚弱的自己。
却又不得不接受。
如果没有遇见池琅,她本就是个普通人。
当惯了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却忘记如何做一个人。
就像敖离经常吐槽的那样:你们人族如此弱小,是有多阴险狡诈,才能和妖魔神三族打得有来有回。
她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暂时度过这一劫!
生死之外无大事。
只要活下去,迟早有翻盘的机会!
叶姝扭动屁股,重新在剑身上坐好,强忍不适,指挥小玉往后宫去。
风凛对皇帝后宫女人不感兴趣是一回事,皇帝不让风凛和后宫有交集是另一回事。
皇宫到处都有人守着。
小玉和皇宫里的人交手,必定引来风凛。
她只能躲。
只能借助皇帝的威势,在双方博弈间,谋取一线生机。
……
风凛赶来,地上只有昏迷过去的两人。
囚人在宫中是私密事,叶姝修为尽失,又被铐着,他只找了两个皇宫边缘人来守着。
风凛把人弄醒。
侍卫被小玉血红的眼睛吓破了胆,醒来也是痴痴傻傻的模样,嘴里不停重复着:“兔子……兔子……兔子……”
风凛下山的时候,叶姝还没有得到小玉。
风凛并不知道小玉的存在。
风凛扔开侍卫,问宫女有什么人来过。
宫女在风凛杀人的目光中,抽抽搭搭把梁耀走错路的事说了,也说了梁耀并没有进去,只是听见了求救声。
风凛闻言,立即前往后宫。
叶姝由端王世子梁耀带入金雨楼一事,他有所耳闻。
所有线索都指向——
文贵妃。
此事惊动了皇帝。
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供奉修行者,也是为了皇权稳固。
风凛此举,完全是在挑战皇权。
你看不看得上我的女人是你的事,我让不让你进我的后宫是我的事,这不仅事关一国之君的颜面,还有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风凛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是眼前人给的。
他很强,他可以杀很多人,但他不会治国,不能洗脑千万民众不停上贡。
风凛不想和皇帝起正面冲突:“我只查一个人。”
“查谁?”
“文贵妃。”
得知要查自己爱妃,皇帝不满:“文贵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宫门都不出一步,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
“梁耀白日曾误入我天命司,他是唯一有可能协助天命司囚犯逃走的人。”
皇帝惊讶:“囚犯?”
“修行者。”风凛厌烦,言简意赅,让皇帝闭嘴。
事涉修行者,皇帝果真闭上嘴。
皇帝让步,风凛也给面子:“陛下想必也不想文贵妃被邪修所害吧?我检查一遍文贵妃寝宫,陛下也能安心些。”
皇帝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他暂且不想和风凛撕破脸,只得答应下来。
文贵妃得知来意,十分诧异,却也没说什么,整理好着装后,任由风凛查验。
如今叶姝没有修为,风凛难以凭借气息寻觅,只能人力搜找。
角角落落,全都找遍了。
根本没有人。
天逐渐亮了。
文贵妃忍不住以袖遮面打呵欠,皇帝心疼她三更起身劳累,冷声问道:“可以结束这闹剧了吗?”
私囚修行者在皇宫,又在他后宫大闹,桩桩件件都在挑衅他身为帝王的威严。
风凛不愿离去。
双方僵持不下,一人突然间惊呼:“国师,外面有一道拖痕!”
风凛去到外面,发现宫道上有一条剑痕。
宫内送菜送物件,恭桶来去,时而有马车经过,石板上素有浅浅辙痕,夜色深浓时看不太清,天光渐亮便显了出来。
剑在地上留下痕迹。
询问值夜的宫女,确有好些宫女说夜里听见外面有令人不禁磨牙的怪声,但出来查看,却没什么都没见到。
风凛不再纠结文贵妃,顺着剑痕去寻人。
风凛走后,皇帝问文贵妃:“你真没帮梁耀藏人吧?”
文贵妃半嗔半怒又满面委屈道:“陛下允许我与耀儿见面已是恩典,耀儿与我又怎会给陛下惹麻烦呢?”
皇帝放下心。
掺和修行者的事,无异于蚍蜉撼树。
哪怕他身为帝王,面对修行者,也只有深深的无力。
……
叶姝已经出了宫。
她并不知道文贵妃和梁耀的关系,更别说找文贵妃帮忙。
但宫女的证词,和风凛的多疑,在文贵妃处耽搁了许久,给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地上剑痕是小玉带着萤火剑的障眼法。
而她,早就躲在采买的马车底出了宫。
叶姝从马车上下来,爬出马车底,半明半暗的天色,天大地大竟是不知道能去哪里。
叶姝生得漂亮,身上脸上都是伤。
招来不少人觊觎。
“这是谁家小妾被主母打出来了?”
“这狐媚样子,我见犹怜,拖到青楼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送到青楼前,怎么也得自己先爽爽。这样的极品,京城第一美女怕是也比不上。”
落拓的模样,不施粉黛,美貌直观慑人,浑身的伤,不仅不能带来同情,反而让人认定她好欺负。
叶姝厌烦极了。
她好像又回到最初任人欺凌的时候。
没有遇见池琅,原主和她的一生都会因这美貌备受凌辱。
叶姝疾步前行,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突然间,身后有人捂住她嘴,叶姝来不及踢腿骂人,不消片刻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叶姝发现自己换上了绫罗绸缎,里衣绵柔丝滑,伤口都上过药了,动作间衣料摩挲伤口,也没有很痛。
叶姝脸色煞白。
该不会真被卖进窑子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