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迪堪尔邀请我去他家中逛逛,说他有很多珍稀的藏品。
我已经懒得敷衍这个蠢货了,正想踹了他,又猛然想起冷落我许多天的沈烨。
……藏品的话,很值钱对吗?
爱伊的话浮云一样飘过来,鬼一样缠绕着我。
“他要是在乎你,送个牙签他都高兴的找不着北。”
我手上没多少钱,太廉价的我觉得配不上沈烨,要送礼物哄沈烨高兴的话,至少要足够值钱吧?
我已经习惯了想要什么就去哄骗、抢夺,所以对从梅迪堪尔那里骗珍稀藏品的事,我并不感到芥蒂和膈应。
骗到了不就是我的了吗?
我来到梅迪堪尔的家中,这个蠢货脸上的狂热和爱意快要溢了出来。
他确实是一条忠诚的狗了,脸上挂着不明显却讨好的笑容,对我卑躬屈膝。
他用殷勤的态度招待我,带我去看储藏的珍宝,期间引起无数话题想勾起我的兴趣。
我目光逡巡在满墙的藏品上,一个余光都懒得给他。
他很快乖巧下来,向我一一介绍。
我的眼神瞬间被一个藏品吸引住。
那是一块幽蓝的宝石,仿佛无数流星点缀其上,美丽且炫目。
梅迪堪尔说,这是一块质地脆弱柔软的石头,以幽兰精美的外表出名,难产出还十分容易被损坏。
目前全星际只现存这完整的一块,剩下的零零碎碎,不成气候。
它叫蓝磷石。
我和沈烨的婚礼并不完美,没有戴到无名指上的钻戒,没有幸福待嫁的新娘,没有欢欣雀跃的宾客。
只有狼狈逃婚的新郎,和被丢在婚礼上颜面尽失的沈烨。
那一段难堪的婚礼现场,我有没有机会弥补一下?
我说:“把它给我。”
我要将它雕成一枚钻戒,独一无二的钻戒。
蓝磷石不容易被雕刻,它像一层又一层轻薄的玻璃叠在一起的晶体,想将它雕刻成想要的形状,我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所幸我对外宣称的是要做普陀洱迷宫,别人不会闲的没事干来烦我。
蓝磷石锋利的薄片划伤了我的手指,幽兰色的碎晶掺进血肉,散发着幽兰色的光芒。
我在雕刻蓝磷石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讨好沈烨。
我想把那个嘴碎毒舌,眉眼弯弯的沈烨找回来。
像以前的相处模式一样,白天互不给好脸色,晚上又默契对视一眼,上床睡觉。
我花了两个月雕刻蓝磷钻戒,剩下一个月顺带做了个普陀洱迷宫。
蓝磷钻戒雕刻成功后,我打碎了屋内仅剩的蓝磷材料。
说好的独一无二,我不会允许同一个材质的戒指出现第二个。
在雕刻成功后,我在一个淋淋雨夜等妻子回来。
这个戒指会成为我主动低头讨好的工具,它会带来沈烨的笑脸相迎。
一直等到大半夜,沈烨还是没回来,我怀疑对方是偷偷回家去了书房,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不想见我,当然要想方设法的躲着我。
我没想那么多,产生这个想法后,直接起身去了沈烨的书房。
我不觉得他的地盘有哪里我不能去,沈烨从不会防备我。
哪怕我最恨他那段时间往死里折腾他,他也没禁锢我想去哪儿的脚步。
只要我在他的地盘,他全权允许。
书房我很久没来过了,我才在里面待了不过半小时,沈烨就出现在了门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打在我的脸上。
我愣了半天,看清他眼里的冷漠和防备。
这一瞬间,心沉入谷底。
我捏紧了口袋里的盒子,怒气瞬间翻滚,出口也是质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沈烨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他缓和了表情,走到我的身边。
不着痕迹隔开了他存放文件的柜子,和我面对面站在一起,烈性白酒信息素呈攻击状态对准了我。
“出去,你以后会有专门的书房。”他说,“以后不要来这里,不合适。”
我脑袋像被打了一棍闷锤,嗡嗡作响。
我诡异地理解了他现在的行为。
我效忠于皇室,而我的人品低劣,那我站在书房的行为在他眼里是在窃取资料吗?
我说:“你不信任我。”
这是肯定句,他不信任我。
手中的蓝磷戒指盒被我捂得发热,我眼眶也在热滚翻涌。
泪水充盈了我的心腔,我面上却依旧撑着自己理智冷峻的皮。
沈烨沉默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神采。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要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我?就因为我投效了皇室吗?
这时的我并不明白,皇室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如血海一般的仇恨和痛苦。
这时的我只是在想,皇室和世家之间根深蒂固的仇恨,已经大到可以无视夫妻情爱,让他对我冷酷至此吗?
这时的我,望着他不动声色又警惕的动作,突然开始怀念总和沈烨吵架冷战的时候。
跟沈烨刚在一起那段时间,我总是在闷气、冷战、发怒里度过。
沈烨不明白我哪儿来那么多气。
我也不明白他哪儿来那么多大条的神经。
沈烨也曾被我的喜怒无常搞得筋疲力尽,他直戳了当的问过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跪下来,当我的狗?”
沈烨很嫌弃:“滚,不能。”
我说:“你能不能把我奉做天,融入我的灵魂。”
沈烨皱眉:“听不懂,你说点人话。”
我说:“你能给我什么?”
沈烨说:“权势,财富,地位,自由,健康,你随便挑。”
我说:“这些我不稀罕。”
沈烨放弃了解我,举起手:“我给你一巴掌要不要?”
我语塞半响,败给了这个满脑子打打杀杀又莽如蛮牛的粗人。
回忆往昔,没遇到沈烨之前,我对未来理想伴侣的幻想,首先是有共同话题。
聊人性,聊灵魂,聊世界。
讨论一些根本得不出答案的话题,用说服不了对方的话说服自己。
用前瞻的眼光去俯瞰死亡和疾病,去冷眼旁观人间浮现的一幕幕。
一起伤春悲秋,一起痛哭流涕,像两个抱在一起取暖的可怜虫。
如果运气好,那就同处地狱,一起腐烂在茫茫黄土中。
……以上种种,沈烨都不会。
他会给我一巴掌,让我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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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此刻,我的妻子只会用冷淡又警告的眼神看我了。
在他的眼里,我已经成了会随时窃取机密的敌人。
就像这颗被主人放弃、没送出去的蓝磷钻戒一样。
我也被他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