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谢燕收回了脚步,“他找我做什么?”
张大胜犹豫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没说,就让我们现在过去。”
“我们?”
谢燕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就我们俩?”
张大胜摇了摇头,道:“不是,好像还叫了刘老大、邓老大他们。”
根据这些天打探到的消息来看,张大胜嘴里说的刘邓二人,应是船老大身边的心腹才对。
看来并不是发现他有什么端倪,而是要和心腹开大会啊。
谢燕眯了眯眼,嘴角一撇,道:“行,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船主的房间在最顶层。
因为向上的楼梯一直都有人看守着,所以这还是谢燕第一次踏上顶层。
谢燕记得他们刚上船时那会儿,分明还曾见到过好几位“富商”。
到自打那日与胖富商发生争执之后,那些人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什么,竟再也没露过面。
谢燕放慢着脚步,跟在张大胜的身后,路过几间充斥着舞乐之音的房间,最终在最里间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还未进门,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数道脚步声与低沉的交谈之声。
只粗略一听,谢燕便分辨出,至少有十来人在这里头。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屋内的人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张大胜半点也没察觉到,刚准备敲门,屋内就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房门缓缓打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飘了出来,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点着几盏烛火。
十几个人影或坐或站,都齐齐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张大胜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咽了几口口水,而谢燕面不改色,从容的在房内扫视了一圈。
这间房内极尽奢华,各种陈设尤为华丽。
地上不仅铺着厚厚的狐毛地毯不说,放眼望去,房内各处还摆放着各种珍奇的古玩与摆件,就连桌上的茶杯都镶着金边。
随着谢燕的走近,其甚至还发现,那些亮着光的并非烛火,而是几颗颇为硕大的夜明珠。
谢燕的眼皮跳了跳,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咂舌。
不说褚家两兄弟,就连哀帝当年,都没这么奢过。
而船主就正坐在房间的上座,此刻手持着一根烟枪,垂眸吞吐着烟雾。
“老大。”
谢燕恭敬地垂下了头。
“嗯。”
看到谢燕进来,船主只微微抬了抬眼皮,便示意他择地坐下。
船主没再说话,但其余众人却按耐不住,再次开口打破了寂静。
谢燕也没吭声,他听了一耳朵,方才得知,原来这伙人聚集在此处,为得就是讨论要如何处置他们。
当然,这个“他们”,指的是他与褚陵这一行人。
“我觉得他们应该还没发现我们的秘密,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金麟后就让他们走人算了。”
但立刻便有人不满地反驳,道:“那可不行!谁知道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
“依我看,通通都得剁碎喂鱼,以绝后患,反正有上头替我们兜着,无论少了多少人,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便一片附和之声。
“老李说得对,还是一刀一个痛快!不过那里面的那个小娘子可得留下来,以她的品相来说,定能卖个高价!”
“没错没错,那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到时候要先让哥几个爽上一下再说!”
听着众人的污言秽语,谢燕虽然脸上神情不变,但眸光却渐渐沉了下来。
他捻了捻来说痒起来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打量着这伙人。
在这一圈人中,有一些是曾在船上打过照面的熟面孔,而有一些,却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一般,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若他们不是中途上船的话,那便就是一直在船内躲藏着。
与其他人不同,这伙人不止身上的伤痕格外的多,甚至就连同其身上的煞气也格外之重。
而哪怕他们此刻穿的衣冠楚楚、人模人样,但谢燕还是能隐隐闻到,那一丝从他们身上传来的,经年累月嗜杀之下的血腥之气。
谢燕当下便下了定论——
这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还是最不要命的那种。
众人的讨论声愈烈,却已然不是杀不杀的问题,而是战利品将如何分配。
“老廖,你平日里不是话最多吗?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就在这时,谢燕身旁的人突然捅了他一下,好奇的问道。
船主的视线也随之看了过来。
“唉!”
闻言,谢燕立马便苦笑了一下,扶着腰道:“先前搬东西,搞得我这老毛病又犯了,现下疼得要命,实在是没力气说话。”
显然,在场众人是知道他这个老毛病的,见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船主也慢悠悠地收回了探究的视线。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烟圈后,把烟枪在桌上轻轻一磕。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烟枪又重新回到了船主的嘴里,“好了,免得夜长梦多,明日便动手吧。”
“老廖,去吩咐你的手下准备好迷药,等明日下在他们的饭菜里,迷晕了之后,再控制起来慢慢盘问。”
“是。”
谢燕应了一句,立即便起身带着张大胜就要离开。
却不料就在要踏出房门的前一秒,船主再次开了口,“等一等。”
谢燕的脚步骤然顿住,张大胜跟在他身后,一个激灵,没收住脚,狠狠地撞在了他身上。
屋内一片寂静,谢燕不仅能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再次刺在自己背后,还能听到张大胜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转过头,扫过一脸紧张的张大胜,看向了船主。
只见船主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神情看上去晦暗不明。
他勾了勾唇,冷笑道:“把东西拿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偷摸着干了什么。”
谢燕背在身后的手松了几分。
带着哭丧着一张脸的张大胜走出房门,谢燕垂下眼睫,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