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敖气势汹汹,对着东方能一顿输出,但见东方能不怒反笑,陈敖更加恼火,上前一步就要伸手。
东方能见状忙抖抖衣袖,笑意满满伸手一揖。
“昭平君未免太高看在下,御史台不过空有其名,想必昭平君也有所耳闻,长安新贵绣衣使者,陛下亲命,监察满朝,当然也包括我们。
公主身份何其尊贵,但有话来,在下哪有不从的道理,不过迫于威势,有心无力罢”
陈敖闻言一脸不相信,撇着嘴巴紧紧盯着东方能。
但看东方能面色难堪,言语诚恳,心中的好奇逐渐勾了起来。
他们职权真有那么大?
“东方能,你不要糊弄我,谁不知道你,除了陛下,谁有人能让你忧惧?”
东方能故作夸张,连连叹气摇头。
“若是往常,昭平君此话也就罢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昭平君可知道,前些时日连平阳公主都被绣衣使者抹了面子,不仅没收了公主府的马车,还处罚了公主的随从,那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陈敖皱起眉头,近些时日隆虑公主管的严,他倒是错过了好多热闹来。
“绣衣使者,他们的头领可是叫江充的?”
“正是呢,关键是陛下得知此事,不仅不罚,反而对其赞赏有加。
朝中上下无比惊惧江充手段。
您说,这平阳公主是谁啊,陛下的亲姐姐,大将军的夫人,你的亲姨母,身份何其尊贵,连她都被折了脸面,我若是私自应下那事,被江充知道,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东方能说着神色颓然,全然没有注意陈敖。
陈敖心中暗哂,这个江充,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受罚事小,可连带着昭平君,两位公主,甚至是皇后,只怕都会被斥责。
届时,江充只怕更加得意,就算宫中无法出面,外还有昭平君在,难不成我大汉皇室的颜面,都要做江充的垫脚石不成”
陈敖心中一个咯噔,东方能说的有道理,被他说到心头上了。
江充的事迹,他自然知道。
一个告密的小人,叛徒,行脚医,谈什么嚣张?
找个机会,他要好好教训教训江充不可。
被东方能一顿忽悠,陈敖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又见东方能一脸的苦口婆心,对自己态度也全然不似从前,陈敖心中很是受用。
东方能果然会见风使舵。
他身份贵重,即便毁了皇帝的旨意,也是没事的。
岂是东方能这些人,所能比肩的。
想到这里,陈敖随意打断东方能,甩开袖子,得意洋洋的离去。
将自己来时的目的忘个干净。
东方能将其打发走,神色如常,转身若有所思。
......
长门宫内。
自从得知母兄相继而去,陈阿娇就日渐颓废,精神越发萎靡。
侍候的宫人眼看情况不好,想禀告刘彻。
陈阿娇自觉时日不多,却拦着不让。
刘彻对她那般绝情,长久的恨意才支撑她过了这几年。
她仅留的一丝自尊,不允许自己向刘彻示弱,即便是死,也不低头。
如果最后她能用一死,报复刘彻,也算为长门宫的几年出了一口气罢。
如今护着自己的母兄已经不在,她再多的忿恨,都是徒然,再也不会有人心疼的唤她娇儿。
陈阿娇精气头已空,默然守着时间。
顾不得陈阿娇再三警告,宫人害怕担责,还是偷偷的传了消息出去。
刘彻尚且因为陈敖的事,心中不快。
他有心要发动大规模的对外作战,依桑弘羊所说,国库永远都是不足的。
若不是隆虑公主愿意出一大笔罚金来,刘彻怎肯松口。
如今长门宫又有事。
刘彻丝毫不关心真假,有些不耐烦,示意秋千让隆虑公主带着陈敖过去探望。
直到看见隆虑公主泪水连连,刘彻才腾出一丝思量给阿娇。
看来,她是真的不行了?
尽管心中想起那个人来,就十分不厌烦。
在听到宫人来报陈阿娇薨逝的消息后,刘彻还是闪过一丝不忍,毕竟也是少年夫妻,曾经的感情是真的。
但那丝不忍,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看刘彻没有开口,秋千摆摆手,屏退前来通传的宫人。
人都去了,是是非非,他已经不想归咎太多。
刘彻站起身来,缓缓开口。
“长门宫阿娇,依照翁主规格置办丧仪,陪葬窦太主。”
曾经,以皇后身份接入,如今,却以翁主身份送出。
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却与董偃一样,陪葬到馆陶公主身侧。
东方能特意绕了一段路过长门宫。
整个汉宫,只有这里挂了白,屈指可数的几个宫人,身着孝服。
连一丝哭声都不闻。
如此与汉宫隔绝开来。
陈阿娇任性恣意了大半生,好歹,在刘彻手下,也算得了个善终。
东方能朝着未央宫走去,一路上多多少少听到一些议论,莫说旁人,他自己,也忍不住暗自腹诽刘彻。
帝王心性,终究与旁人不同。
不过刘彻可顾不到理会天下人的言语。
眼下他心中所想,是卫伉曹襄西征大宛。
若是二人此番能得胜,将来便是卫青的后继者。
朝堂之上,刘彻对其二人信心满满,东方能环顾过去,心中却是直打鼓。
倒不是担忧卫伉曹襄大宛之行,而是更让刘彻不满的朝鲜。
刘彻留着霍去病,定然是要他去打朝鲜了。
此时的朝鲜称卫满朝鲜。
卫满本是汉高祖时期燕王卢绾的部下。
卢绾叛逃后,卫满跟随其去往匈奴,后来进入朝鲜半岛,建立了卫氏朝鲜。
因为始于汉朝,开始的朝鲜对大汉十分恭敬,岁岁进贡。
只是近些年,朝鲜日益强大,对汉朝的进贡越发敷衍,更甚者,如今来往国书,竟也不以属国自称。
不仅如此,还暗地阻止朝鲜周边小国朝见大汉,这是对刘彻权威的严重挑衅。
刘彻绝不能忍。
既然不想称臣纳贡,那就换一个愿意的。
如东方能所想,安排好曹襄卫伉,刘彻看向霍去病,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朝鲜不是大宛,土地卫队都比大宛强大许多。
刘彻话音未落,下面便发出阵阵嘘声。
他们中可是有不少人,接待过朝鲜使团的。
“陛下,朝鲜与我大汉毗邻,多年来一直友睦相处,这般贸然出兵,只怕师出无名”
师出无名?
东方能朝着说话的石庆看去,长吸一口气,双手揣在衣袖中。
“丞相是要,打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