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雪舞,凝视着全军的崩溃,卢象升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大刀。
“死!”
一声怒吼,卢象升手持大刀再次将面前的一骑兵砍倒落马。
可四周的神武军骑兵犹如无穷无尽一般,团团的围杀过来。
眼见身边亲卫只余一百多人,卢象升是惨然一笑。
看着对面那些身穿重甲的骑兵,以及那些手持火铳的步兵。
卢象升知道,这些人无不是神武军之中的精锐。
“都听清楚了,汉王殿下有令,只要放下兵刃,可活命!”
围成一圈的神武军骑兵中有人发了话,对着那些浑身是血的亲卫大喊。
残余的百人互相对视一眼,竟无一人出言乞降。
位于卢象升一旁的掌旗官,更是死死护住了那杆“卢”字大纛,冷眼斜视着慢慢围上来的神武军兵卒。
见此情景,策马处于外围的刘平大手一挥。
“砰砰砰!”
铳手们开始轮流对包围圈中的天雄军亲兵发铳,打的里面是血肉模糊。
卢象升被几个亲兵牢牢护在了身后,几轮排铳之下,他却是未中一弹。
可保护卢象升的几个亲兵已经被打成了筛子,浑身上下冒着大大小小的血洞,正不断渗出黑色的鲜血。
“将士们,卢某人对不住你们啊!”
狂吼一声,卢象升发现身边竟只剩那掌旗官一人了。
正欲提刀作最后的挣扎,却见围着的军阵打开了个缺口。
“汉王殿下到!”
刘平策马从缺口处走出,冷眼直视着满身孝袍的卢象升。
“卢大人,却是好久未见了,你那日在京师伏杀本王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大吼一声,刘平提枪打马冲出,一手猛的发力,一个平枪式便朝面前之人的胸口处扎了过去。
含怒一击刺出,刘平惊愕的发现对面的卢象升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那掌旗官大惊,口中大喊一声:“大人小心!”
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卢象升之前,替他挡住了这一枪。
枪头刺穿了他的腹腔,大量的鲜血喷射出来。
那掌旗官受了如此重击,竟直接抓住了刘平的枪头,口中带着血沫的大喊:“你这不识好歹的乱贼,那日在京师若不是卢大人放你一马,你这乱……臣当真觉得有命逃回河南……”
断断续续的怒骂着,掌旗官已经是当场毙命。
但在断气之前,他将那杆卢字大纛紧紧插在了土里。
看着那杆残破的大纛,卢象升沉默着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动手吧!此战是你刘平赢了,我卢象升输的心服口服!”
听着卢象升的大吼,刘平此时却是怔住了。
刚刚那掌旗官死前之言,依旧在他脑海中回荡。
“难怪那日能轻易逃脱,竟是此人网开一面!”
心中叹了一声,刘平很复杂的看向站的笔直的卢象升。
天雄军已经覆灭,他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卢象升杀与不杀,没有任何意义。
可在这众人面前,倒是要做做表面功夫才行。
心中这样想着,刘平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慢。
一个纵身跳下战马,掏出腰间短刀便冲了过去。
短刀刺入卢象升的腹部,刘平伸手将一把血抹在了他的脸上 。
在卢象升满脸疑惑的目光中,刘平贴身又是一个手刀,当即击昏了眼前之人。
这一切的动作看似复杂,但在刘平的手中却是奇快无比。
在众人的眼中,只看到了刘平提刀刺入了卢象升的身体,然后他便倒了下去。
踢了脚被击昏的卢象升,刘平抬头大吼道:“卢象升已死,被本王亲手杀之!”
“彩!”
“汉王殿下威武!”
由梁飞带着头,众军卒齐声大喝。
战事已经结束,神武军辅兵营在李信的带领下打扫战场。
将一切可用之物收集起来,同时也将长绳捆成长串的俘虏登记造册。
因为明军突然溃败的原因,除了正面炮车营阵亡了千余人外,其余各营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虞城的县衙里,刘平满意的看着李信送上来的战后统计。
此战共擒获俘虏一万五千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京营的军卒。
河南的各大卫所,将是这些人最终的去处。
至于甲胄兵器方面,那就更不计其数了。
而最让刘平高兴的是,俘获了许多宣府骑兵丢弃的战马,数量竟有千匹之众。
与李信好生商谈了一番,刘平便下了逐客令。
待到李信走后,刘平踱步来到了县衙后院的一间杂院里。
梁飞带着几个亲卫站在了院外,一动不动的就如木头一样。
“小飞,里面那人怎么样了?”
问了一句,刘平脸上满是毫不在意。
“禀汉王殿下,刚刚郎中已来看过,只是些皮外伤,上了些药便无什么事了……”
梁飞依旧低着头,低声回了刘平一句。
点点头,刘平示意梁飞带着众亲卫退下。
在几个亲卫疑惑的目光中,刘平一人走进了那间杂院。
“梁大人,王爷如此关照的是何许人也?”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呵斥了一句,梁飞神色复杂的看了那间院子一眼。
几个亲卫不敢多言,便跟着梁飞一起离去。
推门而入,刘平见一老妇人正在铜炉上煎药。
没有多说什么,进入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见卢象升正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刘平笑着道:“建斗兄,可无大碍了?”
如同认命了一番,卢象升面露苦色的回道:“莫再称我卢建斗,卢建斗已经死在了虞城一战之中,天下再无卢建斗……”
“天下再无卢建斗……”
刘平口中也重复了几句,最终正色看向卢象升道:“卢兄弟,不知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无甚打算,只不过想陪着家人,游历这大明的山山水水罢了……”
卢象升低语一句,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落寞之意。
此番起兵与神武军大战,卢象升已经彻底看开了。
这大明朝已是气数将尽,非是一人之力能救的。
便是刘平不起兵造反,往后对敌于沙场之上,也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
卢象升是一个多么足智的人,看透了太多,对朝廷也彻底失望透顶。
“好,若是卢兄伤愈之后依旧想要离开,这便当作盘缠……”
留下了一叠银子庄票,刘平缓步离开了院子。
这一刻二人不再是沙场争锋的敌手,而更像是熟识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