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觅把《九州》新的女一号带上来以后,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于大导演表现得特别没出息,看到新的女一号,直接捂嘴红着眼跑了。
这位新的女一号叫箫玟,刚三十,但年少成名,二十岁六就拿了影视大满贯然后息影谈恋爱结婚去了。
好巧不巧,这位大满贯影后的老公是程知鸢投资的一家公司的总裁。
程知鸢人在国外,又太忙,梁新原搞出来的那些事情,她也是在几天后才知道的。
她在得知《九州》女主角罢演后,就出面帮她请到了这位大满贯影视双后。
于鑫再回来的时候,身上马甲工装裤换成了正装西服,一头艺术小卷毛梳得溜光水滑,抹上厚厚的发胶背在头顶,脸上还化了层浅妆。
原来的颓废青年立马变精致小开。
“箫玟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于鑫。”他身姿笔挺,微笑朝箫玟伸出手。
箫玟回握,笑说:“七代最有才华的新锐导演,久闻大名。”
于鑫的眼又红了,转头疯狂给苏星觅使眼色。
苏星觅都被他整麻了,有气无力跟鹿闻箫说:“玟姐,你要不先给他签名合个影吧,我怕他一会儿跪下来求你。”
箫玟“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今天专程过来见导演的,于鑫看见她直接就找不着北了,根本没什么可挑剔。
没费什么事,双方愉快地把合同签了。
事情定下来,苏星觅心情大好,昨晚上跟鹿闻笙生出来的不快也跟着散了。
甚至还起了小小的愧疚心,据箫玟话里的意思,这次她能出山,其中鹿闻笙也是出了力的。
好像是麓林集团跟箫玟的老公签了个什么合作项目。
程知鸢和鹿闻笙难得在同一件事情上使力,可见箫玟是有多适合《九州》的女一号。
依照她现在和鹿闻笙的关系,他帮她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求人办完事就甩脸子不认人,难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苏星觅调整好心情,想着晚上回家看见人,一定要态度好点儿,摆臭脸的事坚决不能再干。
谁想晚上回家根本就没见到人。
九点左右,鹿意承开始犯困了,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苏星觅借机打了个电话过去,都快自动挂断了,那边才接起。
不等她出声,对面抢先开口,“闻笙哥今天晚上住我家,不回去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苏星觅愣了愣,过两秒才回神。
接电话的人是林夏。
她轻笑一声,玩味道:“你闻笙哥不是在你家喝醉酒了吧?”
那边顿了一瞬,理直气壮,“你管不着!”
“喔,老婆管不着,干妹妹管得着。”苏星觅轻声呵笑,“真诚建议,别让他喝太多,男人醉厉害了可硬不起来。”
“你——”
苏星觅直接挂断了电话,抬头,镜子里一张黑脸。
她觉得自己真是脑袋抽风,居然会对鹿闻笙这种混账双标狗生出愧疚心,还打电话关心他的去向。
真特么有毛病!
另外一边,林夏瞪着黑了屏幕的电话,白净的脸臊得通红,回头看了眼客厅里脊背微弓的人影,咬了咬唇,脸颊更烫了。
她把手机静音,走出去悄悄放回先前的茶几上,然后走向餐桌。
餐桌上满满一大桌子菜,香味诱人,可是谁都没有心情动筷子。
屋子里是沉默寂静的。
直到林雁哀哀的抽泣声又响起来,断断续续,揪扯着人的神经。
鹿闻笙坐在旁边,垂着头,手捏着酒杯,骨节发白。
房间客厅正中央靠墙摆着一张祭桌,桌上坐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年轻男人五官硬朗,龇着一口白牙,笑容灿烂。
今天是林冬的忌日。
“妈……”林夏喊了一声。
林雁忙抹眼泪,“看我,老是忍不住……阿深,你吃菜,快吃菜,都凉了……”
林雁拿筷子给鹿闻笙夹菜,“我记得这鲈鱼是你最爱吃的,还有这道咕噜肉,你说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都没我做的好吃……”
“妈。”林夏打断她,“闻笙哥不爱吃鲈鱼,那都是我哥爱吃的。”
林雁一怔,眼泪又哗啦啦落下来,捏着拳头砸自己大腿,“你哥他是个最善良最懂事不过的孩子了,他还那么年轻,老天爷怎么就那么狠心!我做的孽,我来偿还好了,为什么要报应到我的孩子身上!”
鹿闻笙终于抬头,眼里血红一片,仰头闷下杯子里的酒。
“都是我的错。”
他声音嘶哑,“伯母,您放心,我不会叫害冬子的人好过的!”
林雁泪眼婆娑,死死抓住他的手,“闻笙,伯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伯母没有怪你,不怪你,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你帮衬,我们孤儿寡母没个顶梁柱,早就被人欺负死了,真的不怪你,你千万不要自责……”
越是如此说,鹿闻笙心里那团积年交织的悔和疚越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杯杯灌闷酒。
林夏看着酒瓶子里的液体高度逐渐往下落,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苏星觅的话,心脏砰砰跳了几下。
“闻笙哥……”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咬唇小声劝道:“别再喝了。”
鹿闻笙没有推开她,反而覆在她手上,用力攥了攥。
他掌心滚热,沾着皮肤,林夏像是被感染,浑身也跟着热了起来。
这时,他却抬头望向她,承诺一般坚定,“夏夏,我就是你亲哥哥,你不要怕,哥哥还在呢……”
林夏望着他,鼓噪的心像是瞬间被泼了盆冰水般,一下子冷却下来。
毫无疑问,鹿闻笙最后喝的烂醉如泥,站都站不起来。
林雁喊林夏搭把手,把他扶到沙发上去。
半途,林夏突然停住脚,咬唇小声说:“妈,叫闻笙哥睡我屋里吧,沙发太挤了。”
他们这是在从前家乡的老房子,七十来平分割出的三室一厅,哪里都窄窄的。
林雁转头看她一眼,林夏低下头不敢看她。
母女俩像是对峙了几秒,最后林雁妥协,轻叹一口气,“那就去你房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