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玄垠对着床上的芢煌絮叨了一整夜。
他把他们相识的一点一滴复述了个遍,接着又零零碎碎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废话,他把能说的,想说的都说了个遍。但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动静。
他捧起她的手,语气颤抖:“你醒过来好不好?” 这句话,玄垠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以至于忽视了芢煌轻微抖动的眼皮。
『梦中,芢煌走在一条宽广大道上,再往前走,便是明媚的白光。白光中,赫然走出一个人。
“父皇。”芢煌眼角泛泪,高兴地就朝人帝跑去。
人帝使劲摆手,言辞怒斥:“回去。”
芢煌脚步依旧未停,大喊回嘴:“不要。”
“我说的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可像我本就不该活着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的疑惑撕心裂肺,声音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头痛骤然袭来,使得芢煌目光晕眩。
这时,人帝生前的话又开始回荡:“孩子,你是个意外……但或许……也是未来。”
“不……我不是……”芢煌极力抗拒,连忙否认。
她抱头蹲下,似哭似笑,自嘲呢喃:“像我一个生来就该离去的人,为什么连死都不可以了?”
记忆片段割裂般的涌入芢煌脑中,白光在她脑中跳跃回旋。天储殿……玄垠……虚无……滴血的手心……好像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呀!她尽力了,她不算浪费,她没有浪费,她把它送出去了,真的送出去了。
她可以走了!她可以走了吗?』
岁安医馆
冷冰心徘徊在芢煌所待的屋外,时不时探身观望。
“嘎吱”一声,门缝突然打开,又轻轻合上。玄垠眼神迷离的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别这样逼自己,你倒下了,她怎么办,她还等着你去唤醒呢。” 冷冰心小心追问:“还是没反应吗?”
玄垠点头不语。
“你也累了一晚了,身体本就虚弱,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照顾她。”
玄垠终于开口:“我去给她做点吃食,她那么贪吃,说不定闻到香味就能醒过来,你帮我照看半晌,我马上回来。”
“好。”
玄垠双眸暗淡,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谁也不知,他在强迫自己冷静。经过一整夜的自言自语,玄垠也在时不时自我审视。他不断告诉自己:关心则乱,就他昨晚的那个模样,不但帮不了她分毫,还可能会把她推入死亡的边缘。冷静,一定要冷静,必须要冷静。不能因为她是她,就乱了分寸。这只会害了她,只会害了她。
冷冰心走进里屋,施法细细检查了一遍芢煌的身体:她比昨夜又虚弱了几分。
门外有人影窜动,冷冰心想也没想,就知道是他。她轻轻关上门,迎面差点就撞上欲言又止的厄缘。
厄缘率先开口:“我想了一整夜,还是想与你好好谈谈。”
“该说的不是都说了吗?虽然第三次神魔大战不是你的意思,但你御下不严,识人不清,我不怪你,但也做不到与你相处如初,你休要得寸进尺。”
“我知道,我知道,但内丹之事,我是真心相助的。”
“不必,这是我天界私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但你不也是暗自以游历之名探查吗,为此,你如今的神力十不足一,你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帮人。”
“这也不关你事。”
冷冰心无情拒绝,冷眼看他:“还有别的事吗?若无,我这岁安医馆不欢迎魔族之人。”
厄缘神色落寞,没有再做挣扎,黯然离去。冷冰心回过神,恰巧看见灶房外站立的玄垠。
玄垠看了一眼厄缘离去的背影,随即走向冷冰心:“他还没告诉你实情吗?”
“什么实情?”
“抱歉,我答应过保密。”
玄垠叹了口气,芢煌之事,让他再没有留意其他。现下,他强撑着身体,恢复往昔行事,觉察异常,问出困惑:“你为何下界?刚才你们提到内丹,莫非它……”
冷冰心点点头:“如你所想,穷奇内丹被盗,阿惹天奴潜逃。”
“何时之事?”
“七十年前,虚无破碎,三界异动的时候。”
“可查到踪迹?”
冷冰心顿了顿,才道:“他们最后一次现身,是在这奇水镇。”
“可有线索?”
冷冰心摇摇头:“虽然我知他们隐匿在这儿,但却无丝毫线索,所以我才会在此开设医馆,暗中调查。”
“方才获知,你也是游历之名。”
“没错,内丹之事兹事体大,天帝吩咐,不可声张,以免人心惶惶,所以派遣我们暗中探查。”
“你们?”
“我,俊言,还有岚和。”
“岚和是?”
“你父神身边的第一天将,不久前已荣晋为神将,他亲自请缨前来捉拿他们二人。”
“但以游历之名,神力束缚严重,你们如何是他们对手?”
“天帝已安顿好,只要找到内丹,传讯至劫历仪,我们的神力自会复原。”
“如此便好。”
玄垠安下心,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天奴阿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这奇水镇!他担忧的看向芢煌居住的里屋。
冷冰心的目光也同样落在那边,良久,才开口道:“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出现。”
“你也猜到了。”
“没错,他们的目标不就是凶兽内丹吗?如今神魔棍在她身上,他们这些年一定也在暗中寻她。” 冷冰心瞧出玄垠心中的担忧,转而又安慰起来:“不过好在,他们不敢杀她。”
“不敢杀不代表不能伤。”
玄垠眼光低沉,双拳紧握,如今他神力尽失,是无论如何也护不了她周全了。但怎么办呢?如今她昏迷不醒,而那些人又对她虎视眈眈,他是绝对不可能安心去往扶伤门修炼的。且不说这个以凡人之法的修炼方式能不能助他恢复神力。可不尝试,没有神力又保护不了她。
最后,玄垠的目光落在冷冰心身上,他的语气带有恳求:“玄垠有个不情之请……”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冷冰心心领神会:“放心,芢煌是我天界战神,于情于理,都受天界庇佑,既然我在此处,断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
“多谢,不过只你一人,恐怕也会有无暇顾及的时刻,我想……”
冷冰心目光犀利,直接接话:“你想把厄缘留下来。”
空气中顿时一阵寂静。良久,冷冰心才接着回话:“罢了罢了,多一个人多一层保证,既然他利用过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有何不可。”
玄垠听后,言语坚定,立马否认:“他从未利用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