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心并未想过多谈论厄缘,她思忖半晌,有些犹豫。
玄垠看出她的顾虑:“有话不妨直说。”
“俊言也找了芢煌七十年,虽然他也是以游历之名下界,但毕竟神力在我之上,有他在,芢煌也能再多一份保障。”
玄垠目光向下敛了敛,随即恢复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他过来吧。”
“还有,当年天奴在大殿上所述的义父,经过这些年的调查,我发现,可能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潜藏在地底之下。”
玄垠经冷冰心的提醒,这才忆起,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当时的他满心想着虚无,分身乏术,也就此耽误细查。玄垠稍加思索,面露难色:“这次,我想把她的事率先解决。”
冷冰心眉眼微微下沉:“那是自然,她是你妻子,如今又生命垂危,你放心,我会继续调查的。”
玄垠“嗯”了一声,默默走回灶房,仔细盯着他炖的鸡汤。虽说芢煌不能吃,但这个味道是她与他独处时,她最爱的味道,希望这个她最爱的味道,能唤醒她的味蕾,进而让她苏醒过来。
一个时辰后,玄垠端着鸡汤走进里屋,看见里面的一幕,先是一惊,随后高兴地把鸡汤放在桌上,快步跑向床沿。她醒了!她真的醒了!
此时此刻,芢煌正抱着双膝缩在床榻里侧的右上角。玄垠伸出的手有些颤抖,在他要触及她面颊的一刹那。把头深深埋进膝盖的芢煌突然开口:“离我远点,求你了。”
玄垠的心一阵一阵绞痛。他收回想要触摸她的右手,目光由惊喜化作悲苦,想要解释。
芢煌的声音再次响起,哭音明显:“求你了,离我远点。”她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忽闪,变得更加暗淡。
玄垠慌张起身,双手掌心向外,小心翼翼道:“好,好,我走,我走,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
他快步夺门而出,关上屋门,立在原地。如今,芢煌再受不了任何刺激,他只能听从她的话,万事随她意。或许这样,她轻生的念头会淡化些。
玄垠坐在她的屋外守了一整夜。天渐渐微亮,他转过身,双眸之中满是关切:一晚上,一晚上过去了,她……应该睡下了吧。玄垠偷偷推开门缝,想要查看她情况。
里屋空无一人!他“啪”的一声破门而入,床榻空空荡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明明一直守在门外,她怎会不翼而飞!
玄垠快步跑出医馆,迎面撞上连夜赶过来的俊言。俊言在见到玄垠的第一眼,就连忙询问:“真找到她了?”
玄垠自责万分:“又……又不见了。”
“什么!”
天空的最后一缕夕阳正在悄无声息的消失,夜幕降临。众人找了芢煌一天,均一无所获。
他们围坐在圆桌旁。冷冰心注视着一直黑着脸的玄垠,暖声安慰:“说不定她只是出去透气了,别担心。”
俊言怒气满满:“透气,她一个气息羸弱之人,透什么气,你连一个奄奄一息之人都看不住,怎么,神力尽失了,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了。”
玄垠没有回话,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厄缘看不下去,回击道:“那也比找了人家七十年还毫无消息的人强。”
俊言怒气再度提升:“你说什么。”
“我说……”
厄缘刚要重复话语,冷冰心一口打断:“好了,如今是埋怨的时候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去找几遍。”
俊言愤懑起身:“找就找。”话罢,便摔门而出。
厄缘看了一眼玄垠,又瞅了眼冷冰心,自说自话般留下一句“我也去找找看”也就离开了此处。
玄垠艰难起身:“我也要去寻。”
冷冰心一把拦住他:“如今你气息不稳,实在不宜出门。”
玄垠像没有听到冷冰心话似的,自顾自的走出厅门。他捂住胸口,满头大汗,在走至院落中央时,芢煌所住的卧房桌子上,闪过一丝光亮。玄垠快步走过去。
嵌玉镶珠金铃宝镯!他不是又把它戴回她的手腕了吗?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见他呀,心的痛感骤然上升。
冷冰心走至玄垠身侧,思索半晌,收回了企图扶住他的双手,劝解道:“你如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多加保重。”
玄垠拿起手镯,相看思忖良久,不知听没听到冷冰心的问候。忽然,玄垠脑中划过一片煞白,他快步走到存放觅真剑的柜角。果然,觅真剑早已不见踪影。
玄垠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手中的金铃宝镯,顿时,心中生出些许盘算。
他微微转动金铃宝镯,情不自禁摩挲起来,心中暗语:她的安危,愿你能替我守护。随即,玄垠拿起桌上的小刀,顺着自己的掌心就是一划。
鲜血喷涌,滴落在金铃铛内的来往珠上。顷刻间,屋内金光四射。待光芒褪去,金铃宝镯徐徐飞起,忽而间有了灵性。
冷冰心恍然大悟:“你想让它去寻她。”
天界神器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地养,汲三界之灵气孕育,灵性最高,认主也极为苛刻,非得其认可不能为己所用;
另一种便是人为炼制,以筑炼者修为高深为神力源头,神器若成,筑炼者神血喂养,便可生出灵性。若非筑炼者本人,他人若想代其称主,还需待神器生出“自我”灵性后,得其认可方能使用,但认可条件也极为苛刻。不过,一旦神器有了灵性,便能随人意愿,替其办事。
玄垠目视金铃宝镯,眼下,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他催动金铃宝镯,发出命令,让其守在芢煌身边,不必接近她,只需远远护佑即可。
冷冰心不免还是有些疑问:“它能找到她吗?”
“金铃宝镯毕竟和芢煌相处了数年,她的气息,它一定能感知到,况且,觅真剑也不见了,想来,是随她而去了。”
冷冰心观察着玄垠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发问:“你冷静的有点可怕。”
玄垠却不以为意:“冰心,今夜我将前往扶伤门,找寻恢复神力的办法。”
“你不寻她了?”
“它会替我寻她,而且……若金铃宝镯未完成我的嘱托,它会自己飞回。”
“你是想以这种方式知晓她是否健在?”
玄垠苦笑:“那也要有能护佑她健在的本事才行。”
继而,他向冷冰心作了个揖:“多谢这些日子来的关照,内丹之事,还枉你们多费心。”
“那是自然,不过,筑炼神器“自我”灵性的生成不是一朝一夕的,若要它在起始阶段一直保有灵性为你所用,还需你神血的持续喂养,你的身体承受得住吗?还有,若他们率先找到她,怎么办?”
玄垠眸色忽而暗沉,不过须臾间又恢复如初:“有觅真剑和金铃宝镯的保护,他们近不了她的身。”
冷冰心听后觉得甚有道理,还不等她作出告别,玄垠就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