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徐岳的回归。
田丰,陈重的巡视天下。
皆是大汉趋近稳定,使政令由内而发往外。
孙坚,士燮之流,不过是冢中枯骨,等候大汉积蓄力量,便可横扫这些不臣之士。
大汉各州,行州试之际。
益州。
蜀郡,成都。
规格建制宏大的宫宇之中。
刘焉卧于榻,身边聚集诸多他所信任之人。
诸如刘范,刘诞,刘瑁,刘璋四子,还有王商,张肃,张任等人,堪称星光暗淡,却是他现在最为信任的一些人。
“君矫。”
“茂安已逝。”
“某,也当早些离去了。”
刘焉形容枯槁,捏着一张朝报丢在地上,嘶哑道:“这些年,刘牧多有嫔妃,却无一子,本以为杀戮过多而上天不允,谁知有蔡伯喈之女执凤印,仪态盈万方,还诞下所谓的日月同辉之子,益州危矣。”
“主公。”
张肃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文表。”
“君矫。”
“你们一为治中,一为别驾。”
“某走之后,定要辅佐刘范撑起州府。”
刘焉看向一侧,嘶哑道:“益州士绅郡望,当明白一旦天子大军入蜀,将会是何等血漫山河之景,万万不可内部攻讦!”
“诺。”
王商,张肃作揖恭拜道。
“公义。”
刘焉眸子黯淡,复杂道:“某今日拜你为蜀中都督,与刘瑁共掌兵事,定要防备陈槐,此人一介猎户登高,官拜安西将军,绝非善类!”
“任,谨记。”
张任作揖拜道。
刘焉,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今日召他们齐聚宫宇,便是要安排承继之事。
名义上的蜀中都督,实则辅佐刘瑁,做一个副将罢了。
“范儿。”
“继任之后,先拟政令安稳州郡。”
“拜雍闿为永昌太守,南中督,遣使让他与乌戈国联盟。”
“天子遣裴茂,王雄,李儆常驻掸国,是为扼制南域诸国参与大汉内事。”
“骑都尉李儆,为武探花,天子旧卒之子,所向无前之将,能在不通地形的南域大捷,可称诸国之患,不可不察。”
“故,割让利益,亦要与乌戈国,雍闿对抗他们!”
刘焉望着自己的长子,言语中满是忧虑之情。
他从洛阳而来,为益州牧,孝烈帝刘宏却没有留质。
当年他没有想明白,可直至此时方才醒悟,那位早已埋入黄土的先帝,就是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做一个逆反新天子的叛逆。
“孩儿谨记。”
刘范眼眶通红,潸然落泪。
“刘诞,刘瑁,刘璋。”
“权,为父给了你们的长兄。”
“切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刘焉告诫道:“天下雄杰如过江之鲫,诸如董卓,袁绍之流,终是当今天子鼎定天下所筑京观的一颗白骨头颅,莫乱,莫操戈!”
“孩儿省得。”
刘瑁神情复杂无比。
对于刘范执掌益州,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行夺权之事。
他参与过雍州之战,见证过大汉王师的可怕。
当年,一个猎户登高的将领,压得益州所有人喘不过气来,最后荀攸更是一番言语便令甘宁这个懦夫倒戈,至今以罪人之身苟活于世。
如果未战先乱,恐怕他们拼尽益州,都是刘牧统御山河路上的枯骨。
“茂安。”
“这蜀中,没有天子之气。”
“难,难,难,兴大汉者,刘牧耳。”
刘焉带着一抹苦涩,带着一抹绝望,合上了双眼。
忆往昔,他初以汉朝宗室身份,拜为中郎,历任洛阳令,冀州刺史,南阳太守,宗正,本应成为刘牧身边最为忠诚之人,拜宗正,掌礼部。
终因一句‘益州分野,有天子气’,成为大汉不臣之士。
“父亲,走了。”
刘范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请州牧节哀。”
王商,张肃等人作揖恭拜道。
“告益州各郡。”
“十日之后,某于成都发丧,继州牧之位。”
刘范转身下令道:“诸位且去拟文,先传于成都,等父亲入葬之后,某自会召集议事,到时还需诸位匡扶,方能安益州万民之心!”
“诺。”
众人作揖再拜。
非是他们无情,没有悲戚之感。
而是,从雍州之战结束,便明白益州的消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刘焉行于前,反而少了几分磨难,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却还要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幻想怎么才能从大汉的征讨中活下来。
“公义。”
州牧府之外,刘瑁神情复杂。
“公子。”
张任作揖一拜。
刘瑁深吸了口气,说道:“今夜,你且去府中拜会兄长!”
“嗯?”
张任顿时一愣。
夤夜拜访,这是什么意思?
刘瑁是要试探,拉拢,还是真的想要让他忠于刘范。
“父死。”
“兄不复旧时之情。”
刘瑁从腰间摘下领军符令丢给张任,自嘲道:“维稳益州,焉能将军权交于某的手中,你与某有恩,便去做第一个忠于兄长的人!”
“公子。”
张任握着符令不知说什么。
刘瑁踏前一步,目光平淡道:“蜀中都督,是父亲给予你的擢升,兄长想要重用你,便可擢为益州大都督,某是你跨不过去的槛,亦是拦在兄长统御益州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某自愿退了。”
“公子。”
张任佯装叹息道:“州牧,未必有如此想法。”
“人心,最难测。”
刘瑁转身登上车舆,自嘲道:“当年父亲若是不信董扶,我等焉能落得这般下场,你我都是从雍州战场活下来的人,早已没有了退路,我让权,只是为了求生,为了让兄长掌权,为了让你统军,可明白?”
“人心。”
“最难测。”
张任摩挲着符令回到府邸。
权力的过渡,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尤其是夹在父子,兄弟之间,还执掌军权之人。
十日时间,他若是做不好选择,恐怕便是第一个被清除的将领。
“公义将军。”
“莫不是有什么难事?”
府中大堂之内,一个青衣少年独坐而饮茶。
“孝直。”
张任随手将两枚符令丢在桌案上,叹道:“刘焉死之前,先拜某为蜀中都督,后定刘范为州牧,但州中执掌军权的刘瑁,却让某今夜再去州牧府。”
“让权?”
法正眼底闪过一抹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