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舒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账本,正在低头算着什么东西。
就听有小厮来叫萧知节,说宫里传见。
明明是半夜,但萧知节还是匆匆穿了衣服出门去了。
乔清舒坐在书桌前微微皱眉道,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叫他进宫去?”
平日里若是有事情,皇上都是白日里叫萧知节进宫去的,从未有过大半夜进宫的先例。
乔清舒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叫来晚秋,吩咐了几句。
晚秋急匆匆的就出门去了。
等晚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气喘吁吁地进来道,
“夫人,打听到了,说是雍王回来了。”
雍王,当今圣上唯一还在世的同兄弟。
当年皇位争夺,六位皇子均虎视眈眈,当今皇帝杀了四个皇室兄弟,才踩着无数的尸骨坐稳了皇位。
唯一一个没有被他杀死的雍王正是因为当年内乱时帮他挡了一剑,才得以逃出生天。
雍王至此残了一条腿,靖王也如愿地登上了皇位,成了南昭国的皇帝。
但当今圣上猜忌心极其重,他并不放心雍王在身边不会生出异心,故此将其流放之北地数年。
如今这样一个被遗忘的雍王为何连夜赶回来上京?
又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召见萧知节?
乔清舒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心里有了计较。
等萧知节回来,已经是天亮时分了。
乔清舒一夜未眠地守在桌前等着他。
见乔清舒守了一夜,萧知节万分心疼的道,
“怎么不去睡,我不过就是进宫一趟,何至于要守着我呢?”
乔清舒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道,
“皇上叫你进宫所为何事?”
萧知节笑道,
“不过就是雍王来了,皇上叫我去见见雍王罢了。”
如今萧知节摆明了态度不要皇位,老皇帝也算是灰心了,已经打算勤勤恳恳地在皇位上再耕耘数十年,他也开始广纳嫔妃,想着再多生些孩子,若是有得意的,许是能继承皇位呢。
他本有心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这个同胞弟弟,但是思虑一番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初皇室内乱,他杀戮无数,更是亲手杀死了雍王和他的亲生母亲,容妃。
他弑母的那一刻,被雍王亲眼所见,但是雍王什么也没说,只一双眼睛惊恐如见鬼魅。
虽然这些年雍王从未提及此事,更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但这件事总是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皇帝的心间。
他担心若是自己真的将皇位让给了雍王,是否会遭到雍王的报复,若真的如此,那自己岂能有善终。
因着想起了雍王,也不知道这个弟弟的近况,他得继续把控着这个弟弟,故此将雍王宣入宫来寒暄,明面上是思念同胞弟弟,暗地里则是在打量这个弟弟的实力。
萧知节神色淡然的道,
“雍王瞧着身子骨并不算太好,好似一直在吃药,也不能多走动,来上京的途中还生了场大病,险些就丧了命,如今皇上已经将雍王安置好,让他修养好再起程回北地去。”
乔清舒却从这一席话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前世这个雍王就是这般,装病装弱,借着进贡的由头回到了上京,但是他的到来却给当时刚刚登基的萧承言一个致命的打击。
而自己也因为雍王的设计陷害,在远下江南巡查之时被人刺杀暗算,若非自己的乔济深和乔济叶的相助,想必自己早已经死在了江南水乡里了。
这个雍王并不是个善茬。
如今雍王回京,实在是需要警惕。
见萧知节的神色还是一片淡然,他显然还没有察觉到雍王的到来是一场灾难。
萧知节又道,
“对了,皇上说要帮雍王办接风宴,叫我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往,明日我们进宫去参宴。”
前世乔清舒作为新晋的南昭国皇后,与雍王对峙,还稍显稚嫩,险些送了命。
如今再来一次,乔清舒却淡然了许多,她的经历和过往都是一笔财富。
她有十足的信心对付雍王。
宫宴在百凤殿内举行,文武百官来得不少,后宫妃嫔也来得不少。
乔清舒望着那些陌生的娇媚的容颜,有一丝陌生,后宫才多少时日就换了天地。
听闻老皇帝已经开始筹划册封丽妃为后了。
短短的时间里,仿佛已经是两个世界。
若是皇后在天有灵能看到这些,是否会觉得当初自己太过冲动,她的死并没有感动任何人,还给她人做了嫁衣。
坐在皇帝身边的是丽妃,姿容妖娆妩媚,听闻如今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文武百官都议论纷纷,甚至有不少人在责骂前皇后善妒霍乱后宫,若非她善妒令皇帝子嗣不足,何至于如今这把年纪还要努力的开枝散叶。
众人都将丽妃肚子里的孩子看作了新的储君,唯有雍王并不这么想。
雍王一声紫衣,冷冷地坐在皇帝的左侧,他眼眸冰凉,甚至不带一丝温度。
他的一条腿僵硬地支在一旁,无法弯曲,像一根朽木横亘在桌椅下。
百官虽然面上对着雍王恭谨,但心里并无半分谦卑。
有些人瞧不起他,说他没种,自己母妃被当今皇帝所杀,他竟然全无感受,还拼死保护皇帝。
简直是人伦不分,为了荣华和活命能卖母求荣。
有些只是单纯地看不起他,瞧不上他,一个被流放在北地多年的落魄王,如今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这个雍王的日子甚至比不过上京的一些官员过得滋润。
此刻皇帝高举酒杯道,
“这场宴会为雍王而举办,庆祝我的皇弟回京。”
百官齐齐祝贺举杯共饮。
一片虚假的热情。
乔清舒的目光一直落在雍王身上,他的脸上冷漠又带着几分谦卑。
若是有官员上前敬酒,他都是要起身回敬的,姿态摆得很低。
这样心思深沉的人,难怪当初会骗过所有人。
三巡酒过,众人也都纷纷露出来醉态,老皇帝也被人搀扶着回寝宫休息。
大殿内的气氛也松快了几分,雍王却还是蒙头喝酒,并不与周围人多攀谈。
又喝了几杯酒,雍王拾起一旁的拐杖就踉跄地站起身来,身边的太监想要上前搀扶,被他一把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