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的目光落在穿着宽松病号服、身影显得格外单薄的顾莲身上。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思考良久后,他轻轻地推了推顾莲,但顾莲只是呆滞地望着他,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里满是茫然。韩笑叹了口气,这次加大了力度,几乎是半推半拉地将顾莲赶出了门外,尽管他能感受到顾莲那可怜巴巴的目光如同针一般刺在他的心上,但他还是狠心地关上了大门。
门外的顾莲先是茫然地在别墅门口徘徊,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弯腰捡起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笨拙地套在了头上。接着,他又开始兴奋的追逐起街上的流浪狗,边跑边发出“咯咯”的笑声,那是一种纯真而又带着几分凄凉的声响。跑累了,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穿过铁门,定格在别墅内温暖的灯光下的窗户上,脸上浮现出痴痴傻傻的笑容。
韩笑躲在别墅内,透过猫眼窥视着外面的一切,试图从顾莲的一举一动中寻找哪怕一丝恢复正常的迹象,但更多的是担忧与不安。他生怕一个不留神,顾莲就会消失在视野中。
顾莲咯吱咯吱的笑着摇得别墅院子的铁门哐哐作响,引起了街头小混混的注意。一群街溜子吹着尖锐的口哨,嬉笑着靠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弱者的轻视与贪婪。黄毛小混混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顾莲,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轻声对同伴说:“看这傻子,长得还挺好看,卖到黑市上,肯定能捞一笔。”随即黄毛小混混对着顾莲招了招手道“小傻子!过来!哥哥带你享福去!”
顾莲闻言转过头,笑嘻嘻的朝着黄毛混混跑去。
韩笑见状心脏猛地一紧,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推开玄关的门,几步跨到院子里,抄起一把铁锹,脸色铁青地冲向那群小混混愤怒的吼道:“滚!都给我滚远点!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小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互相使了个眼色,骂骂咧咧地四散而去。
韩笑见他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按下墙上的按钮,铁栅栏缓缓升起。他快步走到顾莲身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顾莲那双冰凉而脏兮兮的手,温柔而坚定地将他领进了院子里。
这栋位于郊区的别墅虽然隐蔽,但蓟州的治安状况确实令人担忧。韩笑暗暗决定,明天一早就要联系可靠的安保公司,为这里增添几名保镖,确保自己的安全。
萧衡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手紧紧抓着墨川的手腕,两人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步入了北岭萧家老宅那熟悉而又略显沧桑的大门。岁月在宅院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痕迹,也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自从他们回到北岭后,萧北的电话便如同稀有的访客,偶尔才会响起,而每次通话也不过是简短的问候,再无其他。萧衡坐在书房的窗边,手中握着一本旧书,望向窗外那片曾经萧北幼时嬉戏的竹林,心中五味杂陈。
墨川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走到萧衡身边,轻声说道:“萧北在云城的婚礼,你得去才行。”
萧衡接过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知道,只是……他连你都不邀请,这让我如何释怀?”
墨川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沉默片刻后,萧衡终于抬起头望着墨川。“所以我决定不去了”
与此同时,慕容瑾在墨川离开的第二年便娶了医院院长的女儿,此时已经是甘国一家医院的院长了而且还拥有了一双儿女。
时光如白驹过隙,悄然间,萧衡与墨川已远离凌国政坛的纷扰四十余载。这漫长的岁月里,凌国的经济仿佛被岁月的风霜侵蚀,日渐式微,边境之地更是烽火连天,小规模的冲突此起彼伏,虽大体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百姓的生活却如同风中残烛,勉强在温饱线上挣扎。
昔日那些权倾一时的大家族,如萧家、凌家、张家、蒋家、易家、韩家,它们的辉煌早已随风而逝,只留下一地斑驳的回忆。凌家尚能凭借往昔的余荫,勉强维持着世家的体面,而其余几家则早已风光不再,沦落为二流世家,许多旁支更是如落叶飘零,各自为生,散落天涯。
秋风萧瑟,南飞的大雁排成行,划过天际。萧衡站在院中,目光追随着雁阵,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他喃喃自语:“南桥,这个冬天,我怕是再也无法与你共赏雪景了。”“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对往昔的留恋与不舍,“下辈子,我一定要早些爱上你,不再让你等我这么久。”
墨川坐在对面的石凳上,目光温柔地落在萧衡身上,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萧衡那如雪般苍白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好,你一定要早些爱上我。”
在萧衡的精心安排下,顾莲痴傻的形象,再次回到了韩笑的世界里。然而,韩笑的心中却并未真正释怀,对顾莲的失望如同深秋的寒霜,难以消融。
岁月流转,顾莲的生命之烛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在一个寂静的夜晚,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享年八十岁。韩笑站在顾莲的遗体旁,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悲痛和哀伤。他亲手将顾莲安葬在西北方向的天涯镇,那里北方呼啸,仿佛能吹散所有的恩怨情仇。
顾莲离世后不久,韩笑也变得日渐消沉。他常常独自坐在海边,望着茫茫大海,眼神空洞而迷离。终于有一天,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他来到了东南方向的海角镇,站在悬崖边,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向前一倾,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投入了大海的怀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