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樊楚这号人物,他但凡揪住职工的一点错误,肯定要把人往死里整,心胸狭窄,所以他会当面、无故去侮辱一个乡镇企业的人,他人性就是坏的,连根都坏掉了。
但面对领导时,那副阿谀奉承的嘴脸,令人看着极其作呕!
这个人咧嘴笑到耳根,脖子在往前伸,微微弯腰,探出双手,不断地抖动,而如此喜庆的样子,明明刚才还怒目圆瞪。
这时候,陈州连大步走在最前方,而在他的身旁,多是一些高干子弟,隋宇泽和隋青轻也在其中,李恒更是神采奕奕,仿佛他才是主角。
“其实社会的剧烈变革,已经变得势不可挡,全面放开经济,才是唯一的解药......”
陈州连高谈阔论,虽然笑容温和,但目光扫向前方的人群,面容上还是闪过一抹肃穆。
他在找那乡镇企业的那个人,担心其乱说话。
“陈叔叔,您讲得真好。”
隋青轻的目光明亮,清脆的声音宛如枝头上的喜鹊,扫去心头丝丝困意。
“呵呵呵......经济的发展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只是做好服务工作。”
陈州连不由多看了一眼隋青轻,倒是对隋市的这对儿女非常欣赏,都很优秀嘛。
“陈局长哦......”
柯樊楚挤在人群最前面,双手紧紧握住陈州连的手,激动地晃动。
“感谢您对国企改革的支持,要不是您给职工发放额外的奖励,我们的商品不可能卖得那么快。”
柯樊楚高呼。
“呵呵呵......”
陈州连用力拍了几下柯樊楚的肩膀,没有接这个话题,心里嫌弃这人乱说话。
随之,张鹤川、何旺等人亦是在溜须拍马,将陈州连紧紧围着。
裴寂昌亦是陪着笑脸,站在人群最后方,这个时候得合群了,哪怕做做样子。
潘聚才也在外围站着,一个劲讨好地笑。
“最辛苦的是聚才同志,是人家奋斗在一线。”
陈州连挤开人群,探着身子抓住潘聚才,连忙转移话题:“大家先跟这位同志交流意见。”
人们自然听从陈局长的话,又对着潘聚才假意寒暄,而那位局长则赶忙找寻裴寂昌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
突然,一道愤慨的声音响起,李艳武怒视着裴寂昌,脸颊两侧的肌肉都在发颤。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裴寂昌身上。
“你有资格参加这个会?这不是瞎胡闹?赶紧走!”李艳武大吼着赶人。
这可就非常难看了,而这位李主任之所以如此卑劣的态度,他以为裴寂昌这个人要借着隋青轻的名义,过来要某些优待。
此刻,连隋宇泽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何况裴寂昌!
“呵呵......”
柯樊楚阴冷地笑了,大步走向前,这不得落井下石。
“哎呀,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等隋青轻上前,陈局长就急着冲过去,将裴寂昌护在身后。
“就这么对待咱的干部同志?他是我特意邀请过来参会的!”
陈州连质问李艳武,他板着一张脸,主任立马就呆住了,但随即他看向裴寂昌时,笑得非常温和。
“你是乡镇企业的负责人,裴寂昌?”
“陈局长,您知道我?”
裴寂昌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李艳武的刁难,而有任何不满的情绪,甚至没有与其对视,而是直接忽视。
“怎么能不知道。”
陈州连一把抓住裴寂昌的胳膊,“你这个小同志可非常了不起呀,能把乡镇企业的产品做到省城来,很有闯劲嘛。等一下步,我会针对乡镇企业,开展相关的优待政策。”
眼下,陈局长给了农民一颗糖,打算堵住他的嘴。这位领导并没有失职,而是对乡镇企业的扶持政策要逐步出台。
不得不说,局长就是局长,政治嗅觉敏锐,但乡镇企业能不能撑到政策落地,那可就两说喽。
“哎呦,领导,您这话我可记心里了。”裴寂昌声音洪亮,下意识地激动“反应”,伸手抓住陈州连,有意在张鹤川等人面前做样子。
“我一会能不能坐前面?”
裴寂昌的神色突然肃穆,毫无征兆地来了这么一句,显然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神色非常吃惊。
咋这么没有分寸......隋宇泽失望摇头,哪怕隋青轻偏心,都觉得裴寂昌说得那话没水平。
“啊?”
这话把陈州连搞懵了。
一会要唱戏,最好在前面去唱,而潘聚才作为主要的汇报人,他也得往前头坐,最好是能呼应上。
当然了,如果陈局长不那么示好,裴寂昌也不会提,眼下......得加戏!
“陈局长,主要这样的机会对于我们农民群体而言,过于珍贵了,我害怕坐在后头听不太清楚,所以想往前头住,您得多照顾农民呀。”
裴寂昌又缩着脖子,可怜兮兮地祈求着。
陈州连有些厌恶这人,但碍于偏袒的那事,还是答应下来,转身看向张鹤川。
“张厂长,你一会跟裴寂昌换换位置。”
“可以的。”张鹤川笑着应声,被局长点名道姓,当然不能拒绝。
“谢谢陈局长。”裴寂昌点头哈腰,可他依旧紧紧挨着陈州连站着。
这时,这位局长还不以为然。
“大家先进办公楼,书记、副书记得一会才能过来,咱们先到大会议厅集合。”
陈州连抬手招呼。
随即,这位局长便走在前面,他得领队,可微微侧目,裴寂昌紧靠着他。
陈州连有些想不通,凑巧?于是故意快走了两步,可裴寂昌也挎着大步,还勾住了他的胳膊。
咋成了狗皮膏药?且这个动作过分亲昵了,这得是特别关系的人才能做。
“咋了?有什么问题?”陈州连疑惑道。
“领导,就想亲近亲近您。”裴寂昌不要脸道。
“哦......”陈州连眉头一皱,想要把胳膊抽出来,可裴寂昌更加用力。
“领导,您小心楼梯。”
裴寂昌关切地呼喊,动作神态极为夸张。
陈州连的脸色铁青,但不好跟这个农民翻脸,心想,应付完这场大会就行了,心连心估计撑不过四月。
而裴寂昌这番表现,在旁人眼里,他就是在溜须拍马,且没有一点自尊。
“瞧那样子,真是一点自尊都没有,没脊梁骨,真不像个男人!”
李恒在后方讥讽道。
隋青轻听到了,本来那话也是故意让她听的,可是姑娘在此刻无法反驳。
人群最前头,谁都能看见,裴寂昌正佝偻着背,没有底线,卖力地讨好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