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被押送着向矿洞深处前进,脚下是湿滑的岩石路,冷冽的潮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贴在皮肤上如同阴湿的手掌,令人寒意直透骨髓。
空气中弥漫着地底独有的腥味与腐朽气息,仿佛这片大地的深渊已经吞噬了无数生命,将它们化作无形的尘埃,浸入每一块岩石、每一缕空气之中。
枷锁在顾行舟瘦弱的手腕与脚踝间铿然作响,那上面斑驳的铁锈与陈旧的血迹黏腻地贴着皮肤。腥
臭的味道令人作呕,每一次步履的蹒跚,都像是在踩进一片泥泞的绝望之中。
“继续走!”押送的侍卫吼了一声,长鞭在空气中甩出刺耳的破空声,抽打在靠后的罪犯身上,发出皮肉撕裂的沉闷声响。
顾行舟低头咬牙,不敢停下。他知道,如果自己走得慢一点,那鞭子很快就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继续向下。
顾行舟感到腿脚逐渐发软,但他不敢停下,唯恐那抽打空气的鞭声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随着队伍的深入,四周的景象愈发令人压抑与震撼。
一座座废弃的矿场遗址在昏暗的灯火下如同坟墓般沉睡在黑暗中,显现出一种属于时间的荒凉与寂灭。
那些早已失去用途的矿车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锈迹如伤痕一般布满整个车身,有的甚至断裂成几截,轮轴彻底崩毁,裸露的铁片被青苔与结晶的矿渣覆盖,宛如被遗忘的遗骸。
曾经支撑矿道的木梁如今已腐朽不堪,有的早已折断,残留的部分像枯骨般耸立在半空中,随时可能崩塌。
斑驳的铁轨从脚下开始蜿蜒向远方,在废墟中延展,仿佛一条条被遗弃的锁链,最终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顾行舟忍不住想,那尽头究竟通向哪里?是不是也早已成为一片死寂?
经过一处巨大的矿场遗址时,顾行舟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岩壁上布满了深邃的采掘痕迹,层层叠叠,如同时间刻下的年轮。
一道道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似整个空间随时都会塌陷。
矿场的中央曾经是一片采掘的主区,如今只剩下巨大的坑洞与塌陷的地面,散落着破碎的工具与残骸。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石灰与金属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咳嗽。
顾行舟仿佛能听见这些遗址中回荡着无声的哀鸣,那是属于过去矿工们的幽魂之声。
他们或许已经成为大地的尘土,被埋葬在这片没有尽头的深渊之中。
那些残破的矿道与坍塌的支架似乎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在这片永无天日的地下世界中挥汗劳作,最终被遗忘,成为历史中再也无人提及的亡灵。
继续向前走,队伍越发深入,四周的空气变得沉闷而稀薄,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岩壁上渗出的水珠顺着粗糙的石面滑落,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宛如这片沉寂之地唯一的心跳。
那曾经辉煌一时的矿场遗址,如今只剩下荒凉与破败,静静地等待着被彻底遗忘。
队伍再次进入一条狭窄的矿道,脚下的路愈发崎岖难行,两侧的岩壁上渗出冰冷的水珠,不时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矿道中显得格外刺耳,也为这片死寂的空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生机。
他们不断前行,又穿过一片更大的矿场遗迹。
这片遗迹比之前的更加宏伟也更加破败,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缝与塌陷的痕迹。
那些曾经支撑整个矿场的巨型石柱如今大半已经倒塌,剩下的几根也已摇摇欲坠,如同随时都会崩塌的天柱。
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破碎的石块与矿渣。
顾行舟抬头望去,只见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矿井塔,它早已失去了曾经的辉煌,如今只剩下残破的骨架,被青苔与矿尘覆盖。
塔顶的滑轮早已锈蚀不堪,铁链垂落下来,在微弱的气流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如同这片遗迹最后的喘息。
继续向前,他们路过一处塌陷的矿道,巨大的石块将路面彻底封死。
卫兵们不耐烦地指引着队伍绕道而行,进入另一条更深的矿道。
顾行舟感觉自己已经与地表的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
这里没有光明,没有希望,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他不知道他们还要走多远,但每一步都让他感到自己正逐渐被大地吞噬,成为这片地下深渊中的一部分。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却只能看见黑暗中隐约闪烁的火光,仿佛他们的过去也正在被逐步吞噬,永不复返。
这片大地深处,似乎没有尽头,只有无数被遗弃的矿场遗迹与永恒的黑暗。
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那个不为人知的终点。
“为什么要一直往下走?”顾行舟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谢怀菱。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矿道中显得格外轻微,几乎被潮湿的空气吞没。
谢怀菱侧头看了他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张年轻却刻满沧桑的脸显得格外阴沉:“因为他们永远觉得还没挖到底。”
顾行舟抿紧嘴唇,脚步依旧沉重,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他望着脚下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岩石上的裂痕仿佛深刻的伤疤,诉说着大地长久以来的痛楚。
“底在哪里?”他又问,声音比刚才更低。
谢怀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两个字如同大地深处的寒潮,猛然间侵入顾行舟的心。
他抬头望去,头顶的光亮早已被甩在了遥远的上方,只剩下一片无边的黑暗。那黑暗像是一头张开的巨兽,吞噬了一切生机与希望。
越往下走,地表的气息便越微弱。
空气变得浑浊而沉闷,带着矿石腐朽的气味。
顾行舟感觉自己的呼吸迟缓而沉重,胸膛里仿佛灌满了湿冷的泥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楚。
四周的岩壁开始渗出水珠,在灯火的照映下微微泛光,却丝毫没有生气可言。
那是大地的泪水,还是它的冷汗?
顾行舟无法分辨。
他只能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像是这片大地深处有某种沉睡的意志,正以冰冷的气息侵蚀着所有闯入者的灵魂。
“谢怀菱。”顾行舟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谢怀菱沉默片刻,冷笑一声:“赤土帝国信奉大地,他们觉得地心深渊才是真正的馈赠之地——挖得越深,越接近地心,就越接近所谓的‘本源之力’。可你看这些废墟。”
顾行舟环视四周,那些倒塌的矿井支柱与堆积如山的矿渣在昏暗的灯火下宛如无数墓碑。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金属的腥味,如同死亡的气息。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谢怀菱的声音低沉而嘲讽:“他们不明白,大地没有尽头,只有绝望。”
然而,押送的卫兵却毫无动容,他们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这些沉重脚步的罪人,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寻常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