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井底昏暗幽闭的环境,乍然探出头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吴东只觉一阵异样舒畅。
不算刺眼的阳光,照耀在几人头顶,彻底驱散几人心中积攒阴霾。
井内井外,俨然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灵?这就是你们儒家人身边的诗文之灵?看样子有些实力。”
旁边早已上来的明安和戬阳两人,看着白衫少年所在方向,有粗壮藤蔓凭空出现,将姚名成他们拉出井底。
眼中不免出现些许惊奇意味。
“好了古原草,这两位分别是戬阳和明安道长,还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
解开腰间缠绕着的藤蔓,姚名成出于礼貌,本想让双方正式认识下,不料古原草仅是看了两人一眼。
随即归于青草原野,连带井边两根粗壮藤蔓消失不见。
“呵,这老东西脾气还不小。”
面对白衫少年此等无礼行为,戬阳也丝毫不惯着他,冷笑开口道。
“呃……他可能比较认生,别介意。”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要不先吃点东西,上个东司?”
自始至终呆站在旁边,既看不见所谓诗文之灵,白衫少年身影,又饿又憋的吴东终于忍不住破坏此刻气氛。
本来留在井底那般幽暗,封闭的环境,内心紧张感尚且能够冲淡自身饿意,尿意。
现如今环境上稍微得到点放松,身体就开始跟吴东提条件,什么恶心呕吐感,强烈小便感,一起冲了过来。
“吃东西……现在大概辰时,农家人一日只食两餐,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招待我们。”
姚名成口中稍显犹豫,农村地方,何来城市东司可言,吴东想上厕所,估计只能去某户人家里茅厕上。
“挨家挨户敲门问问不就行了,正好我们也找人打听下村里姓王的人家。”
戬阳倒是没像吴东一开始担心的那样,嫌他无用且麻烦,面色并未出现任何不悦变化,转而看向井旁哑鬼。
“井底那个,究竟是不是薛家女薛柠?你如何得知她就是薛柠的?你和她什么关系?”
走到地上那只,被金光咒捆缚住手脚,安静蜷缩在枯井旁边,面容姣好平静的哑鬼身前,戬阳自上而下俯视之。
“明安,把金光咒解开吧,你识字吗?”
哑鬼从地上艰难爬起身,先点头,后又不断摇头。
“不识字,那你一开始如何会写柠字?”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戬阳紧接着问道:“你当初怎么死的,薛柠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知道点头,不知道摇头。”
妙龄哑鬼脸上浮现回忆模样,过了顷刻时间,哑鬼摇头。
“她既然不识字,我们要不动用搜魂手段,免得沟通麻烦。”明安快步上前,作势欲要施展出搜魂法诀。
戬阳站在旁边并未阻拦,这是他们所能采取的最为有效的办法。
该狠心时还得狠心,总不能替眼前这只来路不明的凶恶哑鬼着想,从而放过如此大的疑点,听信它一面之词。
片刻时间过去,明安满脸不解神色地松开抓住哑鬼天灵盖的大手。
“它魂魄里缺失了很多记忆,里面只有它在这陈竹村游荡几十年来的经历,完全没有它因何而死,为何知晓薛柠存在的记忆。
甚至就连……她叫什么名字,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听到明安说的话,戬阳几人将目光放在瘫软倒地,因魂魄受创而变得虚弱无比,显露出原本狰狞面容的哑鬼身上。
又是个神志不清的疯鬼,只不过……他们无法肯定,这只哑鬼究竟因何记忆缺失。
或是自身精神错乱导致,或是人为。
“你有在她魂魄里面发现其他人动手脚的痕迹吗?是不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她的那些记忆。”
“没有,她那些记忆断断续续的,也没有完全缺失,只是以碎片化形式呈现出来。
如果有人不想让她记得这些东西,不会留下这么多线索。另外她的魂魄很干净,完全没有外力残留其中。”
当然了,明安等人自然没那个耐心,在一只哑鬼的记忆碎片上费那么大功夫。
与其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费那么大劲去拼凑好她的缺失记忆,几人倒不如把目光放在其他线索上。
反正时间还有多余,大不了尝试完其他所有办法,再回过头来搜魂拼凑记忆。
“吴东,你仔细看看她的脸,对她有没有什么印象?你在那女鬼制造出来的幻境中,有没有见过她?”
尽管自己看到眼前妙龄哑鬼,脑海里没有丝毫熟悉感觉出现,吴东仍旧听从戬阳吩咐,认真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单纯为让几人放心,相信他并未态度随便,而是很认真在出力。
“没有,我在幻境之中见到的村民,薛家人里都没有她,她应该不是当初和薛柠有关的人吧。”
百般猜想,皆无一用。
即便自信如戬阳,此刻也在所难免感到有些泄气,无奈。
明安在旁看出戬阳失望情绪,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无妨,时间才过去这么一会儿,这件事的复杂程度不一般,放宽心。”
几人走出薛宅大门,僻静竹林外,坐落着一排排农家茅屋。
明安从第一户茅屋木门敲起,接连敲了七八户人家,始终没有人愿意给他们开门,更别提招待。
除了少数几户人家里无人应声,可能是没人在家以外。
大部分人家,都是在听到明安他们说自己来自外地,并非陈竹村民之后,便直接请几人吃了道“闭门羹”。
“这村里人如此排外吗?问几句话的时间也不肯给。”
姚名成不理解,在他印象中,农村人就算不是个个淳朴好客,心地善良,那最起码也不像现在这样,待人如水火吧。
还不止三四户人家排斥他们,沿路敲到现在,除了家里没人的,无一例外……
“村子排外,无非就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者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看不起外面人,不愿与我们这些外地侉子多纠缠。”
戬阳口中淡定分析着,到最后竟还有闲心自嘲称“侉子”,顿时引来身旁姚名成不满目光。
“凭甚?我们一没招惹他们村的人,二不是上门乞讨要饭的讨口子,他们凭甚看不起我们,你未免把他们想太坏了吧。”
“这有什么,看不起人的理由很多,像南边人嘲讽北边人口音为北侉子。
说不定他们也觉得外地人说话口音很难听,因此看不起我们。亦或是他们村,曾经出过某个厉害人物,与有荣焉看不起我们。”
说到世俗百姓们的愚昧无知,戬阳不可谓不来劲,就差没轻蔑地笑出声来。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会儿,这边没人愿意搭理我们,不代表村里其他地方的村民也不愿意搭理我们。”
吴东适时开口劝停两人,以免两人因为观念不合,从而爆发出更大的争吵。
可怜他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凡夫俗子,此刻不仅要忍饥挨饿,夹尿前行,同时还唯恐身边三人嫌弃自己麻烦多事。
连句抱怨诉苦的话都不敢多言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