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选址定于洛水北岸的宜阳。该地位于战国时代韩国故都旧址,同时还是闻名遐迩的大型冶金基地!
此决策有两点考量。其一临近水域便于运输;其二,所生产的建筑材料可用于增强三川关隘防御并升级咸阳通往东方的道路为现代水泥路。
毕竟这里是京都东方门户,敖仓更是重中之重!
一旦国家出现变故,此处坚固的城防可以延缓叛军行动,为大军出关平乱赢得时间。
顺便提一句,目前三川的行政长官正是李斯之子李诚。
按家族关系来论,陈明得尊称对方一声姐夫或者大舅兄……
进入炼铁场核心区域,可见一圈以砖墙围拢的高大建筑群,围墙外时不时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卫士来回巡逻守护安全。
这些建筑外围采用了钢筋混泥土结构顶部加覆钢板,内部则设有连廊系统保证恶劣天气下物料运输顺畅无阻。
就在陈明走进之时,正好看到两名身形消瘦精神饱满的工匠用绳索拉着一辆载重不下千斤的大车驶离原料存放处。
人在希望之中才能活下去。
根据现行法令,除了少部分刑期固定的囚犯外,国民犯案多被判终身劳役!尤其是男性囚犯和服役人员更难有活至释放之日可能……这主要是由于集权农业政策导致的结果——为了集中财力发展耕作战备。
然而,这些特殊人群仍然能加入军队行列,并凭战场功绩赎回自由身份,成为平民。
只可惜杀敌立功何其困难。对于大多数基层士兵而言已经不易获得交战机会,就遑论这些身分低下的人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初始皇首次伐南越失利之后,仍可以迅速集结再次出击的原因。
相较于无限期的高强度苦力劳动直到死亡,战场搏命反倒显得更加值得尝试——反正死一次也就罢了,要是活下来那便是长久生存!
因此当年章邯带领这群囚徒屡次凯旋亦属自然之事也。
如今陈明颁布了特赦法令允许这些犯罪情节较轻者通过支付赎金重获自由,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工作效率热情。因为他们知道获得赎身后如能熟习冶铸手艺就得以继续留在厂区晋升匠师阶层。
不说其他,仅仅每天十五个钱酬劳便令所有人怦然心动不已。更重要
据说,这种所谓的“浸钢术”一直延续至后世。
具体的操作方法是:将已成型的铁器放入坩埚之中,覆盖上混合好的木炭、酱类与泥土粉末,再从坩埚外部进行加热。
其中,木炭和酱料作为渗碳媒介,提供必要的碳元素,而泥土则起到分散的作用。
关于淬火的技术,北周时期的郑母怀文发明了一种精妙的方式——
用五畜之尿清洗金属,再以五畜之脂进行冷却处理。
用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看,这相当于盐水和油液相结合的双重冷却法。
在一旁的萧均从工坊负责人处得知,这种方法每次能够产出上百斤优质钢时,感叹道:“若能装备这样坚韧锋利的武器,我大秦的勇士必定无人可挡!”
“萧大人此言差矣!”宗正刘公子微笑走近,“难道如今世上还有敢与我大秦武士抗衡的力量吗?”
萧均轻笑回应,随后默默鞠躬行礼并退至一旁。
高松向李昌详细解释完浸钢法和双重淬火技术后,转头看向刘公子,问道:“宗正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臣特意为陛下带来今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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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高公子突然提出希望给两个人安排工作机会。
刘大人轻轻转身,两个孩童缓缓走出。
大的那位身高接近七尺,按照传统的规定已是成人。然而他脸庞青涩,实际不过十一二岁模样。
小的那个体型更显稚嫩些,尽管郑重地作揖问好,但可以看出尚在换牙阶段,大约也就七八岁的光景。
“咦……你是谁来着?”看着眼前稚嫩面孔,高松不禁困惑地自语道。
“我,我是王广啊!”小男孩昂着头说道,却又不敢真将被按住的发辫夺回。
“那你定是王明了?”高松接着问道。
王明向前迈出一步:“回禀陛下,正是卑职。”
触碰到宽大的衣物下紧实身躯,高松心中默念称赞——这确实配得上名门之后称号,颇具其父风采。
至于未提及王远,嗯,有道理。
这两位小孩中,一位名唤王明,系王远长子;另一位名为王广,则是王远次子。
经过片刻沉思,高松重新评价起王家族中人物价值,即便之前并不看好其中某些人,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能力出众。
王健无须赘述,与白启等人齐名“战国四大战将”。
就出生而言,他比他们更为显赫,毕竟是王姓之后,血统纯正无比。
提及战绩贡献,王强同样不在话下。
因此,在高松脑海深处,始终认为王远可能另有来历,不然难以解释差距悬殊的父子对比……
直到今天见到这两童真面孔,尘封已久的记忆重新复苏。
假如抛开其他光环因素,单独看表现,其实王远也不算逊色。
当年随部队南下征战,配合章衡屡获胜利,几乎完成镇压反叛目标。
倘若没有遇到楚霸王这样的强敌,也许秦国寿命还能得以延长些许。
虽然最终在巨鹿之战败北被囚,但是携眷属顺利逃回故乡。
其中一个孩子到达井阳县,另一个去往凯阳郡。
井阳县后来成为太原府治所在之地,而凯阳在历史记载里是东汉时期琅琊国首都城市之一。
这意味着这两个男孩就是未来着名的两大世家望族先祖!
于是高松捏着王广的小辫,萌生了教导书法的想法,毕竟他的后裔中包括享誉千古的大书法家王某之人。
“你们为何不留在书馆学习,跑到这里来呢?”
二人委屈回答:“先生把我们赶出来啦!”
照说按现有法令条文要求严格来说,并非错误行为,可这样对待边疆将军的儿子似乎显得不近人情。
高松沉默片刻想起另外事情关联起来,恍然大悟对方故意为之目的。于是询问确切时间和缘由验证自己的推测——果然相关事件发生在他拒绝多份奏折提议扩建帝陵工程后才出现。
那些奏折内容大致相似,都是主张利用农闲时期征发壮丁用于修建大型建筑,意图彰显帝国威严之类话语。
仔细思考这些官员举动动机并非为了国家荣光而是借机中饱私囊。
但他直觉判断背后势力应该不是同一批利益团体。
随即高松决定通过提升王远爵位等级快速化解问题,同时计划借助一次机会考察蓝田营地士兵素质状态。
许多人对权势存疑,多半源于未曾真正明晰权势的核心所在。
他们以为权势的核心是某种神圣性,于是到处寻找正统,像过去那些天子自称为日月所披、背负江山、统领万民信仰、汇集国土力量、口含天宪、自身化作国家等等说辞……
实际上这是人类社会里最大的谬见之一!
权势的本质其实是另一回事——因为大众愿意追随某人,这人才拥有了权势!
天子的权威来自于臣下的效忠,而臣子的威望则可能来源于上级授予,也可能是由依附他的势力,比如派系或下属支撑起来的。
一旦众人不再服从,那所谓天子的威权便会烟消云散,权臣篡位的情况也多是因为有更多的人选择顺从这位权臣,而非原本的君主。
例如,王氏家族的老祖宗,齐国太公王和延续家族志向,逐步削弱了姜氏的统治,最终自行称君,将齐康公姜贷流放到海岛上,就算周王心中不满,最后也只能承认王齐的地位。
那么为什么大家要听命于一个人?
高阳结合自己的记忆以及对古文献的理解得出结论:
人世间熙熙攘攘全都是为了利益!
当一个个体预期到可以通过效忠来获取好处时,他就会选择顺服。
当然这种好处不仅仅局限在金钱或者欲望满足上,实现个人价值也是一种收获。
因此即便一些命令看起来像是走向绝路、没有实际回报的,也有人会选择服从。
比如说聂政刺杀韩国宰相侠累,当时穿白衣过黑色流水般的黄河,朋友们吟唱相送,他的牺牲是为正义,不是忠诚;是为了坚持明知不可能却依旧去尝试的精神,并非凭借一把匕首去赌天下。
此外减少潜在的损害同样也是服从的一个原因。
人是有理智的,在认为抗命会导致更大的损失情况下,也会被迫接受。
权势斗争如此激烈的原因就在于它是个不可控的过程。
权柄源于服从,而服从的基础是对方预期中的收益,这种收益又会被权柄进一步掌控和分配。
所以这一循环一旦形成,会不断地自我强化。
顺从的人多了,权力便增大,继而能支配更多的资源,从而让随从者看到更多的可能收获,使得顺服的人群再次增加...
例如战国时期秦国攻灭六国,虽然偶有小挫折,但总体气势一路高涨,在连续的胜利之后,实现了统一天下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