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怎么都苦着脸啊?”松田阵平坐直了,指节笃笃地敲了几下木头台面,“现在大家可是都在啊。更何况还有工藤君他们,这个世界总会变得愈来愈好的。”
降谷零也自知失言,赶忙配合着松田阵平将这段揭过去,却因此忽略了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两人交换的眼神。
“说起来,赤井那家伙是不是要回美国去了?你们几个不准备找时间一起聚一场么?”
在剿灭黑衣组织中出力颇多,FbI自然少不了与日本公安的合作。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两个虽然见面还总是吵架,但关系肉眼可见地修复了不少——不用说,自然是诸伏景光的功劳。
“他啊,他说要留在日本呢。”
“诶?”伊达航一愣:“上次我跟那个叫做茱蒂的探员合作的时候,她还说大部分FbI都要在结束工作后撤出日本呢。毕竟,美国那边黑衣组织留下来的隐患也不算少了。”
“因为宫野桑还在国内啊。”降谷零苦笑道:“赤井他至少要等到宫野夫妇回来,才能放心离开呢。只是可惜了茱蒂,她到现在还没完全放下赤井啊。”
在座众人默契地没有接话。
其实在炸毁黑衣组织的基地,又将乌丸莲耶抓捕归案之后,工藤新一就将贝尔摩德的尸体交了上去;
也正是在那时,几人得知了她最后竟然救了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只是误打误撞被茱蒂所杀。
降谷零还记得听到一半时赤井秀一便悄悄走到一边去点了根烟,而工藤新一则在交涉完毕后同他短暂地交谈了片刻,那之后这件事并没被广而告之——
毕竟再怎样讲,贝尔摩德也是罪行累累,如今没能站上审判庭不过是已经死去的缘故。
但降谷零能够猜到他们两个说了什么。
茱蒂想必是得了赤井秀一的指点,才跟着工藤新一一道进入那条地下通道的。
明明已经分手,却还是会给予帮助,茱蒂对他旧情难忘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这件事还是交由赤井秀一自己烦心去吧。
降谷零重又举起酒杯,在空中碰撞出清脆声响后一饮而尽。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亲友都在身侧,他们就好像是又回到了过去那在警察学院里意气风发的时日。
不知不觉间几人甚至轮流唱起歌来,只是因为酒精的影响难免有些走调,不过现在也没人会去追究这些罢了。
是以,当萩原千速推开门时,入目便是自己的弟弟同松田阵平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小阵平,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以至于不得不扶着墙壁缓了片刻——现在她倒真是觉得自己的弟弟有先见之明了。
招呼着身后的高木等人上前来,酒吧是早就包场的不用多管,萩原千速他们只用把几个醉鬼领回家去。
眼见着高木涉架起了伊达航,萩原千速冲了杯冰水递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让他们两个醒醒酒;
又皱着眉走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那边,还没开口就见降谷零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一片清明。
“嘘,我没醉。”对视片刻,降谷零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就是不能开车而已。不过我有个住所就在附近,景光就由我带回去就好,你们只把他们三个安顿好就行。”
萩原千速眨了眨眼,其实她还有些不敢确信,毕竟往日里也见过不少醉酒驾车蛇形走位偏偏还硬说自己没醉的。
不过想到弟弟对这位同期一直以来的靠谱评价,萩原千速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并点点头,同样放轻了声音:“好。那么,路上注意安全。”
降谷零咧嘴一笑,冲她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方才紧了紧低着头似乎是失去了意识的诸伏景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
随即一用力,保持着这个承担了身边人大半重量的姿势,慢悠悠地朝外走去。
萩原千速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方才叉腰叹了口气,转向自己的弟弟那边。
凌晨时分的街道异常寂静,除去偶尔响起的风声外,也就只剩下两人踏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了。
夜晚的风到底有些寒凉,降谷零瞥了诸伏景光一眼,将人又往自己这边揽了些,并假装没发现他看似凌乱,却仍然能够迅速调整好的步伐。
他们的右手腕上各自戴着一只手环。
自从黑衣组织覆灭之后,各地都有原本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工藤新一告诉他们这是因为世界意识主动调整的缘故;
而他也在其中推波助澜,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创造了一个异空间,让之前那些被黑衣组织害死的人得以通过完成挑战的方式复活,就像当初危急之下将诸伏景光他们四个牵扯进来一般。
只是由于回到现世的人属实太多,政府不得不对其进行统一管理,要求在一年之内必须配备统一发放的手环,他们几个作为最先复活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怎样,只是此时,当诸伏景光有意无意垂下来的那只手就这么悬在他手边,一模一样的两只手环挨在一起;
降谷零垂眼看了,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来,好似有一股暖流涌进来,他只觉得整颗心都被煨热。
“zero之前经常喝酒吗?”诸伏景光突然说,大抵是声音被衣服阻挡了的缘故,听起来有些闷闷的,“除了你之外,我们几个可是都喝醉了。你啊,真是好酒量呢。”
降谷零顿了顿,隔了几秒才开口,“啊,毕竟要在组织里做事,如果稍微喝一些就醉了,如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就糟糕了。hiro不也是这样吗?”
“……”
“不一样。”这次隔了好久,降谷零才听见诸伏景光的回答。
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可降谷零却莫名感觉他在悲伤:“不一样的。zero,我不在的这些年,一直以来都很辛苦吧?”
那一瞬间降谷零明白自己到底没有瞒住,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个夜晚,自己坐在窗边看着夜幕,孤身一人将一整瓶酒喝下肚,借由那苦涩的酒液怀念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人。
后来事情愈发多了,他一人在三个身份间辗转,有时连自己都已经忘记该是什么模样,只是麻木地扮演应该呈现出的样子,困在现实的束缚里不得脱身。
只有偶尔回忆起几年前那段轻松愉快的时日,方才能够感受到自己是真正活着的,而非由信念与托付强撑起来的一具空壳。
然而现在,他终于能够将这一切诉诸于口之时,却又感觉喉头阻塞,最后只好轻声说了一句。
“是啊。”
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诸伏景光却像是什么都明白了。
“我会陪着你的,还有我们。”他忽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降谷零的眼睛这么说。
而对方清楚他是认真的,对视片刻忍不住有种想要逃避的冲动,可还未来得及偏开头,便被诸伏景光捧住双颊。
随即,他吻上了降谷零的唇。
一个不带丝毫情色意味的吻,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然十指相扣,灼热的呼吸打在彼此面颊上,将脸庞都熏红。
降谷零只觉得自己简直要溺死在这里,可又无论如何不愿意放手,只好心甘情愿地沉沦。
“我爱你。”
分开的那刻,两人都听到了对方不约而同的话语。
短暂地愣怔片刻,他们注视着对方微笑起来。
星光落进了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