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敬州从车上下来,刚抬步迈上一层台阶,就听到身侧响起一道嚣张的声音。
“哎呦呦,看看这是谁啊?”
黎敬州的眼神顿时一冷,目光向走过来的黎焚承看去。
他倒是没想到,黎焚承侥幸活了一命,居然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甚至是以如此嚣张大胆的方式。
“敬州,这就是你看哥哥的眼神吗?”
黎焚承的眼睛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故意以兄弟相称来恶心他。
只要黎敬州不痛快,他心底就爽快。
黎焚承张开双手走过去,一只手臂就要往黎敬州的肩膀上搭。
可却被黎敬州眼底带着嫌恶的躲过,他看着黎焚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已经告诉你了,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你的下场就只有——死。”
说完,黎敬州上了台阶,走进别墅。
黎焚承站在外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但一些关节上的痛偶尔还是会隐隐疼起来。
这些伤和疼痛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他落到如今这番地界,都是拜谁所赐!
“哼!”黎焚承冷哼一声,也抬步进了别墅。
黎敬州坐在主位下首左边的位置上,黎焚承则选择了右边的位置,和黎敬州坐了个面对面。
这时,八辆奔驰无声地开入的黎家的别墅院落。
车门打开后,率先出来的是一根通体黑棕的龙头拐。
攥着龙头的手,皮肤干枯如树皮一样,可以相见用它的人年岁已经不小了。
黎焚承和黎敬州正在屋子里剑拔弩张,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一名身着玄色唐装的男人。
他手中拿着龙头拐,拇指上带着翡翠绿的扳指,慢又稳的走进来。
龙头拐与大理石的地面相碰,发出“嗒”的一声声轻响。
屋内的所有人,除了黎敬州和黎焚承外,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黎敬州和黎焚承也站起了身子,微微低头。
“老太爷。”
黎世铮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了,可被那身唐装包裹着的脊背依然笔直如松。
他脸上的皱纹很多,就像是一棵树被吸进了养分,已经到了要被砍掉的时候。
“都坐吧。”
黎世铮严肃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走到主位上坐下。
“几年不见,焚承和敬州都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导致他说话的声音也像是砂纸一般粗粝,让人听了只觉得刺耳。
“老太爷,您这一走就是七八年,期间也不说想我们回来看一看。”
黎焚承站起身,拿着碗,亲自给黎世铮盛了一碗鱼翅汤。
“你啊,就没有做大哥的样子。”
黎世铮笑骂道:“你看看人家敬州,自持稳重,你再看看你,除了会像女孩子一样跟我撒娇耍混,还会干什么?”
“这不就够了吗?”黎焚承将鱼翅汤放到黎世铮的面前,笑道:“一家有一个能管事儿的儿子就够了,不然多了这家里也就不安宁了,闹的跟古代九子夺嫡似的,也没什么意思。”
黎敬州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含沙射影,就是不开口说一句话。
黎焚承下意识看了一眼黎世铮,只见后者神态自若的喝了两口鱼翅汤。
“我在国外这几年养病,家里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也听说了不少。”
黎世铮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眼也不抬的继续说着。
“听说前段时间,敬州你把你大哥打进医院了?”
黎敬州心底冷笑一声。
这哪是黎家的家宴,黎世铮和黎焚承本就是一丘之貉。
八年前黎世铮的身体不好,查出了癌症,依靠国内的技术根本无法维持生命,于是四处托人最后找到了国外的一家医院。
黎世铮为人争强好胜,心狠手辣,在他的眼里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更没有人和牲畜之分。
在他的眼里,只要能用,不论是人还是牲畜,都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他在国外养了八年,突然间回来也不难猜到是为什么,无非就是黎焚承斗不过他了,请了个帮手回来。
而黎世铮知道他爸已经死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来分一杯羹。
“老太爷,这都是外面瞎传的,您怎么还当真了?”
黎焚承见黎敬州不搭话,继续当搅屎棍。
“是谁在您面前乱传话,等我查出来,肯定要好好惩治他一番!”
“我没问你。”
黎世铮放下手里的茶杯,青瓷底托与红木桌面相碰而产生的脆响,让客厅内的佣人都屏住了呼吸。
“敬州,我在问你,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黎世铮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黎敬州这种人。
作为对手太可怕了,你看他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
你跟他打心理战,他也能防的你没有任何办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作为同盟?那更可怕,谁也不想养一条随时会咬上你喉咙的毒蛇在身边。
更何况,黎敬州是他的小辈,他无法容忍在他执掌黎家的过程中,出现任何一点不安稳的因素。
“是真是假,有什么区别吗?”
黎敬州轻声开口,漆黑的眸子看向黎世铮,竟然让他产生一种被眼前的年轻人看透的错觉。
黎世铮讨厌这种感觉,他笑了笑。
“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总归是亲兄弟,有什么是值得你们伤害彼此的。”
“敬州,你最信任的人应该是焚承才对。”
黎焚承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嘴角扬起一抹笑,他倒要看看黎敬州会怎么接这句话。
“老太爷,每个人最信任的,都应该是自己。”
黎世铮的双眼猛然睁开,他攥紧了龙头拐,第一次正式的打量眼前的小辈。
“敬州,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但现在你们的父亲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有些事情也该让它过去了。”
“老太爷说的容易。”黎敬州微微一笑,“但在敬州这,过不去。”
空气瞬间凝滞,在座最轻松的人就只有黎焚承一个。
黎敬州看的出来,黎世铮这次回来,是给黎焚承撑腰的。
半晌,黎世铮才眯着眼睛开口:“敬州,你可知道兄弟阋墙,最是家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