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当时在上去念悼词的时候,你将终端放在位置上了?”
不死川正一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仿佛在无声逼问着某个答案。
我垂眸盯着指尖,刻意让沉默在空气中发酵了三秒,才抬起头,故作迟疑地思索了片刻,语气带着三分犹豫:“好像......是的?我记得当时想着悼词不长,没必要把终端放进口袋里。”
不死川正一拧紧眉,板着脸思考着,沉重的神色几乎要凝成实质。北鸣忍却轻笑一声道:“看来不死川同学已经想通了,在早川同学上去念悼词的时候,下宫同学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修改早川同学的终端,将其调慢30分钟,这样早川同学以为的16:25,就是实际时间的16:55。
“而在16:25到16:55分之内,下宫同学就能卡着我们乘坐电梯的间隙,走楼梯前往人偶屋寻找常森同学。以她与常森同学的交情,她想要查看配电箱,对方根本不会设防。
“况且,我赠送给她的那瓶含有可燃物香水,也是她自己送给常森同学的‘礼物’,不是吗?”
“我没有杀害美姬!我一直都在和早川同学在一起!”
下宫江利香忽然失控地惊叫道,近乎哀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则对上了不死川正一鹰隼般的注视。
“我的确是16:25分去赴约的,但当时我无法确定,终端是否已被篡改了时间。但见面后,我和下宫同学始终在一起,没有分开。”
作为关键证人,我的话语必须要尽力保持中立,不能偏颇任何一方。
一旦话语之间有所导向,很容易就会引来他人的怀疑,在之后陷入更麻烦的漩涡。
所以像这样不清不楚的真相证词,才是作为“帮凶”来说最为合格的。
下宫江利香慌忙朝我露出了欣喜的笑,连连点头,随后又转向北鸣忍,眼神里满是乞怜,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对方眼底的怀疑。
不死川正一敛眸深思后猛然抬头,目光如炬地锁定北鸣忍,掷地有声道:
“我反复确认了我的记忆,早川的确将终端放在了她的位置上,但在她宣读悼词期间,我并没有听见她的椅子上有任何其他的响动。由此来看,下宫并没有动早川的终端,她们的不在场证明是成立的。”
北鸣忍闻言,忍俊不禁,紫灰色的发梢掠过耳畔,抬眼时,眸中又已泛起些许冷意:
“真令人意外,不死川同学,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维护下宫。你确定你亲眼所见,早川同学的终端全程未被动过?我记得,你在那个时候,可是一直头都不抬地低着头写信呢。”
“我没有偏袒下宫,我说的是事实。我是根据声音来判断的。在早川上去念悼词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兴许是因为你没有仔细听,也许是早川同学念悼词的声音盖过了椅子上的响动。”北鸣忍双手抱胸,打量着不死川正一,“又或者是......不死川同学你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些声音?不死川同学,你还要继续为下宫同学开脱吗?”
“我再声明一遍,我没有在为谁说话,我是在陈述事实。如果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下宫的确犯了错,我绝不会包庇她。只是,在这一刻,我选择相信我的记忆。”
北鸣忍望着不死川正一紧绷的下颌线,忽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地开口道:
“那很可惜,不死川同学,你的记忆欺骗了你。因为我亲眼看见,下宫同学拿起了早川同学的终端。再加上先前下宫同学给常森同学赠送香水一事......害死常森同学的真凶是谁,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北鸣忍的话音戛然而止,余韵却如惊雷炸响。
“北鸣同学,你确定你看见了下宫同学拿起早川同学的终端了吗?”信永真幸迟疑又惊讶地询问道。
“千真万确。”北鸣忍漫不经心地将垂落的紫灰发丝别到耳后,“这是我亲眼所见。”
“胡说八道!你才是凶手,北鸣忍!”
出人意料的是,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单薄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下宫江利香咬着牙,恶狠狠地伸出手指向北鸣忍。
“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污蔑我,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拿早川同学的终端!你在撒谎,是你害了美姬,是你!是你!”
一直在学籍裁判场上沉默的她,在此刻却仿若一只隐忍多日的饿兽,向着北鸣忍亮着自己的獠牙咆哮着,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积压已久的愤懑,就像是在对抗着一直以来对她不公的命运。
“有趣。下宫同学,你说我是凶手?那请问,修改早川同学的终端,对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早川会故意调慢时间来冤枉你?”
北鸣忍挑挑眉,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她抱臂轻笑,声音冷漠如冰。
“修改早川同学的终端,唯一的既得利益者就是你,下宫同学。
“对于我和其他嫌疑人来说,修改早川同学的终端是无用之举,没有不在场证明,我们还是会被怀疑,成为嫌疑人。
“而对早川同学来说,她修改自己的终端,但在真实时间的16:25分,她还是要准时赴你的邀约。调慢自己的时间对她而言是无用的。假如她是凶手,她作案必须得在16:25分完成,但不死川同学16:30分检查过配电箱没有问题,因此凶手也不可能是早川同学。更何况这场邀请还是下宫同学你发起的,不是吗?
“但如果是下宫同学你,就可以利用真实时间的16:25分到16:55分前去人偶屋犯案,做完案后再赴早川的邀约,就能够得到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对于凶手来说,可最是宝贵了,不是吗?
“要知道,在早川同学说自己的终端时间不对之前,可一直都没有人怀疑你。”
“胡说!我没有调早川的终端时间!”下宫江利香歇斯底里地反驳道,“要说调时间,你也可以办到!你和早川在悼灵会结束的时候,不也单独交流了吗?你完全可以趁着那个时候,修改早川同学的终端!”